李余在一家川菜馆门口站住了，他用鞋底辗着地，“这家吧？”
李想拉住了他，“你不是不吃辣吗？”
邵辰新也跟着问，“对啊，我记得以前咱们一起吃饭，里面的干辣椒你都挑出来扔给我了。”
李想意味深长地看了李余一眼，“看来你和我二叔上学时还真是朋友啊，不瞒你说邵哥，我二叔吧，表达能力有点问题，能跟他交朋友还真挺难的。”
“你这么说就不对了。”两人居然站在饭店门口聊了起来，“你二叔话是不多，但是人蛮真诚，当时在我们班那也是很受欢迎的。”
李余叹了口气，径直往店里面走，李想和邵辰新对看了一眼，也跟着一起走了进去。
这家店店面不大，但却把川菜的风格沿袭的很好，每一道菜都其辣无比，李余点了一盘宫保鸡丁，一盘麻婆豆腐，还点了一盆水煮肉片。
这些菜他都没吃过，只是凭字面意思点菜，他想，肉片既然都已经是水煮了，那肯定是要相对清淡一些，可是端上来还是红通通的一盆，尖椒涌簇，麻椒作辅，吃一口嘴巴里面立刻就要喷出火来。
李余是真吃不了辣，额头和鼻尖都已经铺满了一层细密的汗珠，脸红的劲头比起喝酒只多不少，李想幸灾乐祸地看着他，心说活该，旁边就有一家兰州拉面却偏要过来逞这个能。
邵辰新急忙给李余倒了杯冰啤酒，又吩咐服务员再加一盘清炒时蔬，这才笑着说:“你要实在嫌辣，就拿茶水涮一涮。”
李想暗哼一声，埋头就是一阵猛吃，让他二叔破费一次不容易，作为一个孝顺的侄子，他不能让二叔这个钱白花。
邵辰新看看李余，再看看李想，犹豫着开了口，“怎么是你把李想带大的呢……李想的妈妈呢？”
李余沉默着拨着碗里的米饭，李想“嗨”了一声，咽下口中的肉片，抽过一张面巾纸擦了擦嘴，“我妈好像是生下我就跑了，和我爸貌似也只是露水姻缘，我不关心，反正是不要我了，爱死哪儿死哪儿吧。”
当事人都这么说了，邵辰新自然是不好再问，只能半开玩笑地说:“当父母的，肯定都有难言的苦衷，不过你二叔是真的对你有恩，你以后是要给他养老的。”
“那是当然。”李想哈哈笑了一声，顺手捅了下李余的胳膊肘，“让我养吗二叔？”
李余皱起眉头，“你不把你自己养死就行。”
“你看邵哥！”李想很无辜地摊了摊手，“我二叔就是这样，没办法跟人正常交流的。”
邵辰新的嘴角不易觉察地**了一下，他端起杯子又放了下来，突然不知道该如何开口了，最后只能干笑道:“李余，这些年你倒也没怎么变，你看我，都快发福成中年大叔了。”
李余吸了吸鼻子，“你也没发福。”
邵辰新也大概感觉到了李余对任何话题都兴致缺缺，所以气氛一时僵在了那里，倒是李想清亮的眸子很有几分活力，边往嘴里扒饭边问，“邵哥，你能跟我说下我二叔上学时是什么样吗？有没有喜欢他的人？多不多？”
“你二叔当年很招女孩子喜欢的。”邵辰新确定李余对这个话题不排斥之后才接着说:“他成绩好，长得又好看，话不多，但对人还不错，女生很吃这一套的。”
“李余。”邵辰新主动询问了起来，“你还记得当时班里的同学都说你像混血吗？”
李余还没回答，李想先噗嗤笑出了声，“他哪里像混血了？”
李余这才后知后觉地摇摇头，“不记得了。”
邵辰新拍了下大腿，“皮肤白，眼睛大，头发黄，还有点儿自来卷儿，不像混血像什么？”
“白是遗传我爷爷，眼睛大是像我奶奶，头发黄是营养不良，自来卷估计是太久没洗了。”
李想连珠炮似的说完，又打了个饱嗝，然后眨巴着眼睛问，“合着喜欢我二叔的都是女生，没有男生看上他的吗？他多秀气啊。”
此话一出，满座皆惊，眼看着李余端着杯子的手都要抖了，李想这才笑着吐出一粒细碎的鸡骨头，“开个玩笑。”
李余明显能看得出李想在有意地讨好邵辰新，敬酒敬了三回，点烟点了两回，李余自己也点了支烟，趁着去厕所的机会把账给结了，还要回了两只打包袋。
这一桌子的辣椒他不敢再碰，但是青菜还是可以扫荡干净的，其实他也不爱吃青菜，他爱吃虾，虾在他们这里是很稀缺的，很小的时候大哥买过一次，用盐水煮了，他尝了两只，鲜香得让他无法忘怀，刚刚点菜时他有偷偷瞄一眼虾的价格，还是没舍得。
李余揉了揉太阳穴，劣质的烟叶抽得他嘴角发麻，多少年了，他大约计算了一下，从他17岁退学，到如今快要25，八年，他连校园的全貌都已经忘得差不多了，当然即使是想起来也无济于事，想必这么多年过去操场也会翻一翻新吧，总是晃晃悠悠的篮球架估计也不会任由它继续东倒西歪，他眯起眼睛看邵辰新，这也是校园的冰山一角，也或者是洋洋大观，谁他妈在乎呢？
当然李想是不在乎的，李余在愣怔中听到李想叫他收拾好东西准备撤，李余下意识地从口袋中掏出刚刚寻来的打包带，要把剩下的这堆红通通的汤水混合物都兜回家。
李想抓起袋子就给攒进了垃圾桶，趁着邵辰新不注意贴着李余的耳朵说了一句，“别他妈丢我的人了。”
快要分别的时候，邵辰新问了李余一句，“今天所里打的那个电话就是你家的号码没错吧？”
李余点头，“没错。”
“常联系。”邵辰新又说:“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就直说。”
“我二叔他这人脸皮薄，什么话都张不开嘴。”李想适时地开了口，“他平时也不怎么爱接电话，这样吧邵哥，你记我个手机号，找我和找我二叔是一样的，反正我们天天都在一块儿。”
寒暄过后，李余和李想把邵辰新送上了出租车，驻足等车子开远了才调头往家的方向走。
“他妈的！”李想转过身就换了张脸，一脚把地面上的小石子踹起老高，“老子一定是被人算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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