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笙掐着掌心，告诉自己不能再被假象欺骗，沉了口气，问他，“既然在超市的时候已经知道我拿了东西，为什么不说破？”
他嗓音有些哑，“如果说破，你那天晚上还会留在酒店吗？”
严笙一愣。
“你不会，你会立刻走，你可能多一秒都不会装模作样留在我身边，不说，至少……”
至少还能有最后一个晚上。
他一直没抬头，抽着烟，低头的姿势让烟气都往眼睛里面钻，熏得眼睛疼，他慢慢地合眼。
就算使劲儿掐着自己掌心也忍不住，严笙低头，眼泪一滴一滴，落在牛仔裤上，晕散一点一点的水渍，他擦掉，又流出来，到后来，喉头哽得厉害，呼吸也不畅快，话也说不出，一点点轻微的啜泣声，传出来。
景相宁闻声一怔，背脊僵硬，很快抬头，看见他流泪，顿时有些无措，皱眉，好几秒，手忙脚乱将烟扔烟灰缸里面，抽了纸巾起身绕过桌子，弯身下去，似乎是想要给他擦眼泪，可是手又堪堪停在距离他脸还有几公分的地方，好一阵，才像是鼓足了勇气，用纸巾拂过他眼角。
温热的液体浸透纸巾，景相宁的心也变得潮湿而柔软，拧眉，“你别哭了，哭什么？我说了我都能解决……”
严笙突然就别过脸，躲避他的手，继而又动作很大力一下子站起身，与他拉开一点距离，看着他的手尴尬地停在半空。
他眼底有盈盈泪光，看着景相宁，“我不相信你。”
景相宁怔了几秒，也直起身子，凝视着他，不语。
脑子是空白的，想不到要说什么。
“我不相信你说的这些，一个字都不信，不管是你放任我拿东西的话，还是你说自己能够解决，我全都不相信，景相宁，我不信你，以后也不会信你，你不能……”
他语无伦次，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越说情绪越激动，眼泪肆意汹涌地流下，他哭出声音来。
那哭声撕扯着景相宁的心脏，让他面容苍白不能言语。
明明近在咫尺，却不能揽他入怀，不能安慰他。
不，不是不能，是没有资格，是已经做不到。
他没有勇气，可即便他鼓起勇气，严笙也不需要。
唇动了几番，好一阵才惨嘶哑发声：“我……我知道。”
隔了几秒，又说：“别哭行吗？”
他语气似轻哄，似哀求，他见不得严笙哭，太痛了。
严笙也觉察自己失态，胡乱地擦脸，忍着眼泪，深深吸口气，平复着呼吸，好一阵，才说：“你说这些没用的，我不会和你在一起，我早就已经决定了，我和你之间不可能，你不要想用内疚绑着我，没有用。”
他愣了几秒，抿唇，低头，“没你想的那么复杂，我没打算用内疚绑住你。”
顿了顿，“那样没意思，严笙，我这辈子已经注定就这样了，我想你幸福，我给不了你……”
他攥了攥拳，声音有些飘忽，“别人能给你也好。”
又像是在说服自己一样，重复，“也好，总好过你在我身边，”他惨淡地笑，“在我身边你总是不开心，我不懂我总是让你伤心流泪，让你受委屈，以后我希望你能够过的开心些。”
严笙脸上还带着未干泪痕，竭尽全力地压抑情绪。
他说的都是什么话，都不像是他会说的话。
严笙觉得他应生气，应该暴跳如雷，应该像以前一样，每一次他激怒他，他都恨不得将他撕碎，那就很好，不用再犹豫不决，可现在……
景相宁变了。
景相宁默了几秒，又笑着说：“有时候我甚至想，我宁可你是来报复我的，至少你做这些事情，是因为我，可我知道你不是你只是为了彭总和中正，你心里，连仇恨的余地都没有留给我。”
“你只是不在乎而已。”他抬手按了一下眉心，轻轻吁出一口气，嗓音变得十分缓慢，“你迟早会忘了我。”
“你不要说了，”严笙突然打断他，“我不想听，难道你觉得我应该铭记你？记什么，记住你是怎么折磨我怎么羞辱我吗？”
他已经敛了所有情绪，话音冷冰冰，尖锐地刺景相宁心口。
他不会忘记，曾经一次又一次，被景相宁深情假象欺骗，这一次他不能沦陷，他一定要做个了断。
景相宁恍然，面色晦暗地摇头，“不，我也觉得你应该忘了我，忘了那些让你痛苦的经历，那样对你比较好，可是我又怕……”
复又说：“我很怕。”
严笙近乎残忍地说：“你说这些没有用。”
他沉默下来。
他一向没有多么强烈的倾诉欲望，从认识到现在，这是第一次，他想说。
想让严笙知道，他是怎样想念严笙，怎样铭记严笙，想让严笙知道他的恐惧。
有生以来第一次，他这样将自己的软肋毫无防备展示给别人看，哪怕他知道严笙心里已经没有他，可他想说。
然而严笙已经不想听了。
严笙又开口：“我今天来是和你说清楚，我不会因为远洲的事情内疚，也不会因此就觉得欠着你的。”
“我没想……”
严笙又打断他的话，“今天我给你机会。”
景相宁愣了愣。
“你可以告诉警方是我拿了数据库，就今天，我不会否认，什么结果听凭警方处理，但是景相宁，我不欠你的，你明白我意思吗？”
他一席话已经说的很平静，若不是红肿的眼，根本看不出他也曾泄露过一点点脆弱情绪，他就那么一瞬不瞬地注视着景相宁，那目光冷漠到极点。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