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相宁足足愣了几秒,脑子非常缓慢地转动。
在严笙来之前,他想过,严笙为什么还会来找他。
简直可怕,到严笙说这一番话之前,他心里的侥幸都没有死,他像是溺水的人垂死挣扎一般,将严笙主动提出见面当成是一个契机,尽管没有勇气说出口,可心底里还是存有期待的,哪怕万分之一可能,他希望严笙回心转意。
可是结果严笙依然是来做个了断的。
严笙来,不是因为他,只是为了自己,想要为自己求个心安,就像严笙所说的,不想怀抱内疚活下去,所以自己送上门来,给他机会结束这一切。
见他面色发白,沉默不语,严笙又残忍继续,“如果你还抱着我会因为觉得对不起你,所以回到你身边的想法,现在你可以不用心存幻想了,我话已经说的很清楚,我和你已经不可能了,从四年前你决定和邱白贺订婚的时候开始就已经成了定局,我曾经因为你改变过自己的决定,这种事不会再发生,所以你现在可以做决定了。”
景相宁了然,默了片刻,声音低下去,“你知道我不可能把你交给警方。”
“我不知道,”严笙平静地回:“你会做什么决定我都不知道,景相宁,在我以为我了解你的时候你让我失望,现在我不会再揣测你会做出什么决定,但今天我既然来了就不会怕,你可以有你的选择,但是如果你选择放我走……”
顿了顿,“那我真的就会走,你知道我是什么样的人,我不接受任何道德绑架,机会我已经给你。”
话音落,一片诡异的静默蔓延。
很久很久,景相宁都没有说话。
已经疲于思考,他的脑海一片空白。
他当然不会把严笙交给警方,但是很明显,严笙并不相信他。
严笙觉得他所做的一切,都是带着企图的,就连他的宽容也不是真的,严笙以为他想要再次束缚他。
他没有办法让严笙信任他,说什么做什么都是白费力气,他对严笙的伤害已经铭刻在严笙骨头里面,他无论做什么都没用。
沉默冗长到严笙觉得他不会再开口的时候,他却突然出了声音,“如果我让你走,你会留在谷市吗?”
严笙怔住了。
景相宁目光落在他脸上,眉心紧蹙,眼眸里面的哀伤化成一片雾茫茫,重复那个问题,“你会留在谷市吗?”
他唇动了几番,才艰涩道:“我我不知道。”
来这里的时候,他连明天都不确定。
他不相信景相宁,所以他是做好最坏的打算才来的。
景相宁又说:“我希望你留在谷市。”
语气有些落寞,像是自言自语,又重复一遍:“我希望你留在这里。”
哪怕不在一起,也没有关系,只要知道他身在何处,只要偶尔的,还能看见他。
严笙愣了一会儿,避开他目光,视线找不到妥当落脚点,看向窗外很遥远的地方,“我不知道。”
景相宁缓慢地点点头,好一阵,说:“你走吧。”
严笙闻言,回头看向他。
而景相宁已经起身,慢慢折回自己椅子那里坐下去。
表情看起来疲惫至极,靠着椅子,抬手蒙了眼睛,似乎不打算再多说。
他太累了。
他早就清楚严笙是什么样的人,可他为什么就是学不会死心?
还天真的以为严笙来,是因为严笙也想见他,以为严笙可能会改变心意,以为严笙会原谅他。
可是谁的原谅都不是无底洞,严笙曾经原谅他,是因为那时候严笙对他还有感情,而他挥霍掉了严笙对他最后的信任,爱情是一种消耗品,他到这一刻才看清事实,严笙对他的爱没有了,彻彻底底死掉了。
严笙站在原地,半响,沉声问:“你考虑清楚了?”
景相宁手放下来,神色恢复淡然,几乎轻不可闻,“嗯”了一声。
严笙站在原地,有一阵没有动作。
该说的话好像都已经说完了,他觉得他该走了。
他明明已经做好决定不会再心软,可是他却在这个时候犹豫,然而也仅仅是这短短的几分钟,他很快就敛了神色,转身往出走。
拉开的瞬间他听见景相宁最后一句话。
“严笙,祝你幸福。”
他攥着门把的手无意识紧了一下,旋即迈步走出去,没有回头。
外面的席让抬头看到他的时候神色分明是有些惊讶,因他眼泪还在源源不绝流出来,他也不同席让说话,逃难一般,步履匆匆要逃离这个令他窒息的地方,迫不及待要逃离景相宁。
他本来以为他不会动摇,他本来以为他真的已经彻底死心了,景相宁从前就爱说些令他误解令他困惑的话,让他分辨不清他在景相宁心里的地位,这是景相宁惯用伎俩,可他差那么一点点就真的又丢盔卸甲。
在景相宁面前,他在四年前就已经丧失一切,就剩下这一点点可怜的自尊了,可他险些又放弃,他要一遍又一遍提醒自己,一次又一次掐着掌心才能让自己保持清醒。
这一趟来,他回去的十分狼狈,脚步虚浮,也忘了自己是怎么走到停车场的,坐在车子里面,伏在方向盘上,他泣不成声。
回到家绵绵和彭涛还没有回来,他径直去了自己房间,洗过脸之后无比疲累地躺在床上。
脑子里面一片混沌,几乎无法思考。
忘了问,景相宁要怎么收拾他留下的这个残局,不过那也都和他没有关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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