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笙后来的时间里过的恍恍惚惚，哭过后去洗手间用冷水洗了一把脸，然后回到办公室，叶棠一看他眼圈泛红，小心翼翼问：“严笙……你怎么了？”
“没事，”他摇摇头，看着办公桌上一堆考核表，疲惫道，“考核能不能先放一放？我很累，我想休息一下。”
“可这些要在彭总回来之前做完……”
严笙烦躁地抓了一把头发。
这时间连一点点放纵自己软弱的时间都没有留给他，他拿起考核表，“那继续吧，下一个。”
后来的考核基本上都是叶棠帮他问问题，他脑子里面一直是一片混沌，好不容易应付完，中午也没吃饭，就一直呆呆愣愣坐在椅子上看着窗外。
他脑子里面缓慢地回忆那几天和景相宁的相处，怎么也想不起，景相宁是什么时候发现他企图的。
其实就连他自己，最初也没有下定决心要做这种事，毕竟通过这种手段胜之不武，他被逼的走投无路，他太心急，想要尽快解决中正的困窘处境，恰好景相宁是主动找上门来，所以他听信魏泽，一切于他而言，除却他自己内心的挣扎，其他都是水到渠成。
他甚至没有废太大力气。
他本来以为，就算拿来资料，也不过是针对中正的内部情况来对中正的政策和合约做调整，好达到签约的目的，万万没有想到，魏泽这是要远洲再也无法翻身。
然而不仅仅是远洲，他觉得他也无法翻身了。
信息拿来自己低调用，和被挂到网上是截然不同两种性质，本来窃取信息就是犯罪，魏泽这是在将他的罪行扩大到一个他根本无法善后的程度。
如果景相宁愿意报警说出实情，他不敢想象后果会怎样。
他低头，视线就触及掌心里那个银色的打火机，是景相宁提前送给他的生日礼物。
他想起再次缠绵的那个夜里，景相宁叫他回去，对他说无论他做了什么事，都会原谅他。
他攥紧手中打火机，视线又朦胧起来，赶紧合上眼。
下午，严笙按照原计划，和魏泽一起去机场接彭涛。
魏泽在前面开车，他买了一瓶冰水就在后座上无力地躺着，用冰水敷眼睛。
魏泽由着车内后视镜瞥了一眼，好一阵，开口：“你继续这个样子，彭总会起疑。”
顿了顿，“你也知道彭总的风格，比较保守，这种激进手段他要是知道了，麻烦会很大，而且他把你视为掌中宝，万一知道是你做的，恐怕……”
严笙微微动了动，好几秒，出声：“魏泽，你做这种事，不会觉得太过分？你这分明是利用我。”
魏泽一愣，旋即，唇角勾起一抹嘲讽弧度，“现在你想内讧？”
“拿资料本身是犯罪我清楚，我配合你是因为我想帮助中正，可是你把资料挂网上去，万一警方找上门呢？”
“我说过我找的黑客很可靠，不会有危险，而且暗网是什么地方？警方这么多年在暗网破过案子没有？”
“可你别忘了，景相宁知道我用过他的电脑。”
“他是个男人，还是华庭的总裁，据我所知，像他那样的人，不可能拉下脸告诉警方被老相好从他那里拿走资料，两条线索都是断掉的，Alva，你是安全的。”
“不……”他深吸口气，“我逃不过良心债，他眼睁睁看我拿走资料，他……”
魏泽说：“这是好事，看来他对你还有感情，那就更不可能给警方提供线索。”
严笙默了几秒，“魏泽，你这个人眼里只有利益，你没有心的吗？”
车子停在红灯前，魏泽皱眉又看一眼后视镜，淡淡道：“可能没有吧。”
“你有喜欢过一个人吗？”
“我不知道什么是喜欢。”
他突然笑了一下，“我为什么要和你这块石头废话……”
魏泽一脸无谓，只淡然继续：“Alva，你要么彻底做个坏人，要么最初就该坚定一些，现在没有回头路，你继续这样只能是折磨你自己，这件事的后果我早就已经想好，要是有个万一你可以说都是我做的，你不会有事，但是你的心病，需要你自己克服，我不希望你因此给公司拖了后腿。”
严笙冷笑一下，没有吭声。
以前有人说魏泽就像个机器人，他还觉得没有那么夸张，现在看来，一点不夸张。
后来两个人都没再说话，一路沉默到机场。
机场人声鼎沸，他觉得头疼，站在那里腿脚都发软。
航班有延迟，两个人在出站口等了一个多小时，才从里面蜂拥而出的人流里看到彭涛，严笙敛了情绪挤出笑容刚要打招呼，视线却凝住彭涛牵着的手的小小身影上。
绵绵兴奋地蹦着摆手，“爸爸！”
严笙瞪大眼，直到彭涛拉着绵绵停步于他跟前。
绵绵一下子扑过去抱住他的腿叫爸爸，他才回神。
低头看，小姑娘正一脸明媚的笑。
彭涛摸摸头，解释，“绵绵在那边一个人心急，所以……你看这么小的孩子，那么长时间不在自己爸爸身边，也是挺可怜的，是吧？所以我就给带过来了……”
严笙难以置信，“爸，为什么不和我商量？”
绵绵扯扯他衣角，可怜巴巴仰头问：“爸爸不想要我过来看你吗？”
一双大眼睛眨巴眨巴的，那楚楚动人模样叫人心软，严笙也说不出什么硬气话来，一下软了声音，“不是的，就是……太惊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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