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一铁锹下去, 翻出一层土, 颜色比之前深了很多。
川子爬上梯子，一手拎着铁锹往上送：“十哥, 你看看。”
文保组织里的所有人，加上汤仔带来的人，全都围了过来。
火堆灭了, 天也早就亮了, 整整一夜过去，除了吃喝拉撒之外，他们轮流换班, 就没停过挖掘。
眼下坑四四方方, 只挖了能通过两人左右的宽度, 高度却已经超过三人了。
关跃站在坑边看一眼：“土里的湿气越来越重了。”
旁边的汤仔看向他，眼里都有了血丝：“小十哥这么说是什么意思？”
“湿气越重往下越深, 意思就是快了。”
汤仔顿时来了点精神：“那还等什么, 赶紧挖开！”
“现在不行。”关跃指一下天：“天亮了，万一有人闯过来, 大家都耗尽了体力，这里就等于是给别人挖的了。川子, 你跟二柱去周围巡逻一遍，其他人都上来睡两个小时，确定安全了再接着挖。”
“妈的, 真他妈麻烦！”汤仔嘀咕一句, 到底自己也累了, 挥两下手：“那就都上来睡两个小时。”
言萧坐在树荫下面，看着那些男人们一个个从她身边经过，东倒西歪地倒进帐篷里，她的脚边放着那块挖上来的石盖。
汤仔打旁边经过，用脚踢了一下石盖，笑着问：“言小姐，你一定知道这地方的来历吧，来估个价，这地方能值多少？”
言萧看一眼石盖背后的两个甲骨文：“反正够你们用几辈子的了。”
“那就太好了，老板说言小姐的话是要信的，听你这么说我就高兴了。”汤仔笑着站起来，回头看一眼关跃：“这里就交给小十哥了，昨晚你跟言小姐肯定也休息得够好的了。”
关跃看他一眼：“嗯，还行。”
汤仔转头走人时心里暗骂一句“咸湿佬”，他们在这儿拼命，他倒好，搂个女人睡了一夜安稳觉，真他妈不是东西。
川子拍了拍身上的土，准备去开车，临走前想起什么，走到关跃身边小声问：“十哥，你为什么不照以前叫我们挖的那个法子斜着往下挖，就挖一人宽的洞进去，那样不是更快嘛？”
关跃说：“别多话，就这么挖。”
“我肯定不多话，也就是问问你。”川子正好看不惯汤仔盛气凌人的模样，心想让他挖久点也好，就是实在有点儿累人。
川子和二柱开着车离开绿洲的时候，周围的胡杨林里已经鼾声四起。
关跃走到言萧身边，挨着她坐下。
“我现在有点后悔发现这地方了。”她的声音听起来轻飘飘的。
关跃眼睛望向那片深坑：“就算没有这里，还会有别的地方，顾廷宗从建立这个文保组织的那天起，就是打算包揽整个西北的。”
“那他怎么不自己过来？”
“有五爷的前车之鉴，他不会冒这个险。”
言萧冷笑：“说的也是，他那么谨慎的一个人。”
否则当初又怎么会不告而别直接去了香港。
“只可惜要这地方的不只是他。”
她没有说出名字，但知道关跃心知肚明。
齐鹏。
这人越狱后如果真逃窜回了西北，绝对不会是为了别的，肯定也是为了这里。
也许还有别的目的，为了报复。
抓到五爷的那晚，他曾叫恶狠狠地嚣过：“关十，你他妈给老子等着，老子绝对不会放过你！”
“我知道。”关跃握住她的手，她的手越来越凉，但他的手暖，宽厚的手掌一包拢就把她的冷给化掉了。
“言萧，还没发生的事，你不要多想。”
“想了也没关系，”言萧微微笑了笑：“反正我都随你。”
如果能走，她不会成为他的拖累；但如果走不了，那也没什么，她随他。
真认定了一个人，这世上的事，都没什么大不了的。
关跃感觉到她手指轻微的颤动，但她的脸上无比平静。
一个女人的爱该有多炽烈，才会在和他走了一路的荆棘道，没安稳过几天的情况下，仍然愿意和他同生共死。
关跃胸口热涨地发堵：“不行，生可以随，死不行。”
“没人说死，我不是那种人，我就随你生。”
对，她不是那种人，挺过那么多波折的女人，比他想象的还要坚韧，所以才会有这样的决心。
关跃把她的手握得更紧：“好，那你要听我的安排。”
“嗯，我听你的安排。”
人都随你，当然也随你的安排。
天阴着，云垂着，纵使有不安，心也静了。
很长的时间里，他们就这样坐着看着远处的沙丘，近处的胡杨，还有那座被挖开了大坑的陷地之城。
没多久，远处传来一阵汽车疾驰的声响，川子和二柱巡逻完一圈回来了。
“十哥，没看到有什么人。”车一停下川子就说。
关跃站起来：“确定？”
“嗯……”川子又有点迟疑：“其实我们在沙地里发现了车轮印，不过方向很乱，瞧着好像也不是往这儿开的。”
“管那么多干什么，既然没事就赶紧接着挖！”接话的是汤仔。
关跃回头看他一眼，他好像根本没睡，早在旁边听着动静，一听说没人就转头拍拍手叫大家起来。
一群人陆陆续续从胡杨林子后面出来，差不多也就睡了几十分钟的样子，强打着精神又挨个地下去挖坑。
川子不屑地嘀咕一句：“真他妈疯子一个。”可拿钱办事，终究还是拿起地上的铁锹去帮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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