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李余不常来县城，但是李想却总是来县城乱跑，李余有时不给他车钱，他就自己逃票过去，有一次还因为逃票挨了顿打，问他为什么一定要去，他就说县城的妹妹比较好看。
这家面估计也是李想常带着那些妹妹们去吃的。
李余来到摊前，要了两份面，不知不觉又熟稔地补充道：“一份加辣加酸豆角，一份一点辣都不要。”
把面打包好端过去，李想很快就咕噜咕噜吃完了，打了个满意的饱嗝，“太他妈爽了，就是这个味儿。”
端着这个简陋的纸碗，吃着这碗卖相不算很好看的面，李余突然有了种错觉，他觉得自己又回到了七年前，还身处他家的那间小破屋，他还有着能养家糊口的本事，李想虽不赚钱，却顿顿吃得比谁都多。
“想什么呢。”李想在他眼前打了个响指，“我刚刚看见炮哥的歌舞厅改名了，你还记得我带你来玩过吗，你他妈还跟里面一个女的勾搭上了……操，你说他那么高调，会不会进去了啊……我他妈要是现在再站到他面前，他估计都得吓尿，妈的之前还骂过我……”
李余不接话，重新低下头嗦面，李想则很嫌弃地盯着他继续絮絮叨叨，“你看你吃的，芝麻酱都糊一嘴了……”
待到李余也吃完了面，李想抓起两个碗顺着车窗就给攒了出去，李余看他一眼，他立刻就撇了嘴，“看我干嘛，回家了嘛，去他妈的那些偶像包袱吧！”
李想说得轻巧，可真正到了镇上，到了他家门口他又不敢下车了。
小镇更没怎么变，厂子还在，房子也还在，再往后就是一望无际的庄稼地。无非就是周围平起了几座新房，把他家的破房趁得更破。
房子的玻璃也都已经烂掉了，李想碰了碰李余，“你下去吗？”
“不去了。”李余点了支烟，“一会儿去买点儿酒，直接到坟上去。”
“你确定不去？”李想突然目光闪躲着低了头，“他妈的那人不会是王蒜头吧，旁边那个胖子是不是王翔？这孙子怎么吃这么胖……”
李余眯起了眼睛望向窗外，“是王蒜头。”
紧接着后脑勺就被李想给推了一下，“王蒜头你记得倒清楚，如果不是因为他，我也不会……”
李想及时收住了话，咽下了这口气，随后一踩油门，从他们两人跟前超了过去。
坟地在村子和镇子之间，因为路窄，所以李余和李想提前下了车，之前李余去上坟只带二锅头，现在却拎了两瓶上好的五粮液，只是两人到了之后，却发现这里的坟头不知什么时候全都夷为了平地。
路线应该是没有错的，李余怔了一会儿，又走了一些路去问周围的小卖店老板，李想拄着拐勉勉强强地跟上，可是李余显然没打算等他，只是低着头闷走。
为了问话还掏五块钱买了盒口香糖，小卖店老板告诉他们，坟早就平了，是因为不知道哪里来的富商把这块地给买下来了，说是要搞开发。
“吓人的很呢。”小卖店老板神色诡秘地说：“这地方怨气那么重，晚上都能听到有鬼魂在哭，搞个屁的开发呀，现在还不是闲着，附近的村民可不愿意了，平的时候差点没闹出人命……”
李余闷不吭声地又回到了原地。
“喂！”李想站在路边大口喘气，“你干嘛跑那么快，你不知道我的腿还瘸着的吗？”
“李余？”李想重新架起拐杖，绕到李余对面，“你别不说话啊。”
“滚！”
李想这才发现，李余的脸色阴郁得吓人。
他强忍下一口气，尽量缓和声音，“这也不是我们能控制的对不对，爸爸，爷爷，包括奶奶知道我们过来了还是会很开心的。”
李余不看他，眉头紧锁着，突然间把手中的两瓶白酒狠狠地掷到了地上，玻璃炸裂时发出了两声突兀的脆响，空气中瞬间溢满了很诡异的酒香。
“你疯了吧你！”李想把脚边的玻璃碴踢向一旁，“你这样会闹大的。”
李余猛地转身看向他，一把攥住了李想的衣领，然后用尽力气往后一推，“你他妈给我闭嘴！”
李想只有一只承重脚，本来就站不太稳，这一推就直接坐到了地上，慌乱间用手去支撑地面，却按到了一手心碎玻璃，血珠立刻就洇了出来。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李余又蹲下来继续攥住了他的衣领，“是不是你家搞的鬼，说啊，是不是你家搞的鬼，快说啊……”
李余一遍一遍地问，李想就一遍一遍地摇头，“我真的不知道。”
李余的眼底呈现出一种很可怖的猩红色，李想不用去深思来龙去脉，他知道李余的猜想其实**不离十，他只想尽力缓和李余的情绪。
他和李余也重逢这么久了，除了刚见面时的激烈碰撞之外其实大多数时候都已归于平静，可他知道李余是不甘心的，他也担心他有一天会真的把李余给逼疯了。
李想忘了他是什么大明星，也忘记了去看周围有没有外人，忍着疼抬起一边的手想要去摸一摸李余的脸，却被李余一掌给打开了。
“我他妈的打死你！”李余顺手抄起李想丢落在一旁的拐杖，劈头盖脸地开始往李想身上砸。
李想本能地蜷起身体，他不能还手，也没有还手的余地，他知道李余是真的气急了，就像之前在王蒜头面前一样，几乎是抱着同归于尽的心态来揍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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