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想明白李余无辜，可是此时无辜也是原罪，周围是一片黑咕隆咚，连路灯都没有半盏，只有个李余，还是白得反光。
李想急须发泄的情绪突然有了一个明确的出口，他想起了他二叔，从小到大，他无论做什么都没有得到过肯定，除了冷嘲热讽就是漠不关心，就像这一黑到底的羊肠小道，连个指路明灯都没有，这就不怪他心理扭曲了。
反正左右也没人，李想冷不丁地勾住了李余的脖子，简直是用尽全力，把李余逼到自己胸前，这才缓过来了这口气，“怎么着，你爽翻天了吧，我被炮哥给撵走了，我他妈现在像个丧家之犬一样，你开心极了吧，又可以骑到我头上了是不是？”
这个姿势使得李余脑袋充血，他在眼冒金星中勉强开了口，“不能，我说过我现在打不过你。”
李想又收紧了一点胳膊，“别以为你认识个破警察我就得谢谢你，还他妈混血，我吐，以后不许跟他偷偷联系，听见没？”
李余的头在他胸前不停挣扎，似乎很想要破茧而出，这又激发了李想另一层的怒气，他的二叔，已经很久没有这样不识抬举地激烈反抗了。
“不是所有人都跟你一样。”李余几乎是在用气音讲话，可是尽管如此，李想还是从中听出了咬牙切齿。
“我哪样？”李想故作疑惑，“是这样吗？”
李想的手滑向了李余的裤腰，照着他的屁/股蛋儿上狠狠地掐了一把，然后推着他就往路边搡，“二叔，你最好别惹我，反正我现在脸也不打算要了，你再惹我，我就在路边上了你。”
李余几乎被李想逼到了草堆里，而且他能明显感觉到身边有一摊新鲜的粪便，和李想此时虚张声势的臭脾气相得益彰。
李余也说不上是恨是悲，他只能下意识地开口讨饶，“我不惹你了，你也别在这里发疯，这里真的很脏。”
“李想。”李余一手攥紧自己的裤腰，一手撑着地想要坐起来，“我这张脸本来就没得要了，但我们最起码换个地方，一会儿闹大了，你要怎么收场？”
李想不动，但是手上的动作却是停止了，只是整个人好像石化了一样，得亏李余的视力好，才能细致入微地观察出李想的眼眶有逐渐泛红的趋势。
“你还想继续上学吗？”李余突然又问。
李想的眼珠转了两圈，几乎要甩出几滴不堪负荷的泪珠子，不过他很快向上翻了个白眼，“问这些屁话干嘛？让你给我掏学费就像要你的命一样。”
“那是你总考倒数第一。”李余缓缓地说:“如果你答应我之后好好读，我愿意再供你一段时间。”
“你拿什么供？你以为你再去找王蒜头他还能让你回去上班吗？别想得美了。”
“挣钱的方法有很多。”李余说:“我可以去工地，刚好垄口要盖幼儿园。”
李想撇了撇嘴角，似乎是不屑作答，沉默了两秒，把李余从草堆里给薅了出来。
冬天尽是些枯草，李余也跟着成了一个稻草人，枯草和枯发混在一起，是说不出的滑稽。
李想想帮李余把后脑勺上的零碎给拨弄干净，心里一时酸涩，竟是没抬起手来，重重地叹了口气，从地上拾了根枯草，叼进嘴里砸吧了两下，一声不吭地闷着头往前走。
李余当然也不会没话找话，两人一前一后缄默着走了二十多分钟，小巷是换了一条又一条，突然李想一个急刹车，等来和李余的同一条平行线。
李余有些疑惑地抬起头，李想“呸”地一声吐掉了嘴里的枯草根，“你敢去工地试试。”
李余避开他的眼神，依旧是抬脚要走，李想却急不可耐地堵住了他，“二叔，我想亲你。”
李想好像真的是在征求他的意见似的，把他裹在了自己的倒影之中，“别怕，没有人。”
其实只是一小口，李余还没来得及躲，就感觉嘴角边被轻轻触碰了一下很快就挪开了，李想不太自然地挺了挺胸，似是要把之前的低气压一扫而空，“不就是一个炮哥吗？老子不在乎。”
李想最终还是抚上了李余的后脑勺，手指穿插进去不停地拨弄，“二叔，你信不信，没有炮哥我照样能混好。”
说罢不等李余回答，李想就把口袋中的小灵通掏了出来，随手往路边一扔，还有腕子上的手表也跟着一起往下撸，“这些都丢掉丢掉，但凡跟炮哥沾边的统统丢掉！”
李余跟在他身后又把东西一件件地捡了回来，“其实可以不用丢。”
李想把李余的手推开，“得丢！”
李余有气无力，“不用丢。”
“这可是你说的。”李想突然笑了，连东西带拳头一齐攥了过去，“先说好，是你财迷，可不是我财迷。”
“是我。”李余急着把手往回抽。
李想忍着笑又把表套了回去，“我就知道你要往回捡，小财迷。”
李余冷着脸吸了吸鼻子，他也没想到李想能接，他还打算把这些东西都拿到二手市场去换几个钱来花。
李余也不知道李想的这个想是不是空想的想，总之自打他进家门之后就开始盘算他之后的生财大计，甚至还难得一见地翻出了纸笔涂涂画画。
“二叔。”李想伏在小板凳上问他，“听说明星来钱特快，你觉得我能当明星吗？我之前同学都说我比明星还帅，我自己也这么觉得。”
李余看他一眼，“你想多了。”
李想努了下嘴，“我觉着也是，明星当不了，说不定我能当个模特呢，上学期学校体检，我都187了，身材……也还行吧。”
李想冲着李余挑了下眉，“这个你最清楚了，是不是？”
李余好像是怔住了，只是呆呆地望着他不说话，李想笑了一声，把手中的铅笔转得飞快，“如果我去当个内衣模特，啥都不穿，只穿一条小裤衩，你会生气不？”
李余偏转目光，“也有穿衣服的模特。”
李想四肢并用地从小凳子挪到了沙发上，捧住了李余的脸揉揉捏捏，“不行，我偏不穿衣服，你说，到底气不气？”
李余忍受不了李想逗猫一样的手法，只好顺着他说:“气。”
李想满意地拍拍手，又要爬向小凳子，李余却叫住了他。
“李想。”李余紧蹙着眉头，似乎是下定了好大的决心，“你想去b市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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