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易，独苗，还是老来得子，家里宠得很。
爸爸是市里最大集团的副总经理，妈妈是多年优秀初中特级教师，既是书香门第，又是商户之家。
按说这样的家庭出来的孩子，不说好好学习天天向上吧，那至少也应该是知书达理之人。尤易偏偏反其道而行之，越是超出寻常人所想，越是要去做。
尤家先是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发现尤易根本不吃这套后，也是冷落了他一段时间，不管不顾任其自生自灭。谁知，尤易偏激到割腕自杀。
“这招够狠，至此以后，尤家生怕家里的独子出什么意外，能宠则宠，能惯就惯。高一一年我和他同班，就遇上了四件他爸拿钱了事的事迹。”卜向凡摇头，“真是同人不同命。我每周都要为了三百块的零花钱跟我妈斗智斗勇，人家不管做啥，都有个有钱的老爹在后面擦屁股。”
叶楼将卜向凡制定出的作战计划又仔细看了看，“你这放学围堵的计划不行，你不是说尤家每天都有保镖来定时接送他吗？那我们连近身的机会都没有。”
“我知道，但没有办法啊，尤易和馒头包子不一样，没什么可以抓的把柄。就算有，你说我们怎么和人家有权有势的爸爸对着干？”卜向凡盯着叶楼，“你怎么每天都喝牛奶？”
“供过于求。”叶楼耸肩，“我也头疼着呢。”
沛风集团。陈清风瞥了眼那份计划书，然后用胳膊肘碰了碰叶楼，伸手。叶楼很自然地从包里掏出一瓶牛奶，递给他。
看了看两人，卜向凡也伸出手。叶楼看了看他，不知所以。陈清风几秒就喝完了牛奶，将捏扁的盒子吹鼓，放在卜向凡的掌心，“给你留了一口。”
卜向凡保持微笑，“我真没想到，你是这样的陈清风。”
陈清风瘪瘪嘴，“近朱者赤近叶楼者黑。”
一口牛奶卡在喉咙，叶楼笑骂，“滚。”
“饭呢，说好请我吃的午饭呢？”卜向凡坐了半天，也没见上菜。
“点了的啊，我去看看。”叶楼起身去叫人，揉了揉陈清风的头发，“不许跑，听到没？”
我听没听到重要吗？说的没听到你就会让我走，而且不把我抓回来似的。陈清风指着鼓起的牛奶瓶，“你不喝吗？”
卜向凡抽嘴角，“你闭嘴。”
周末来饭店吃饭的人很多，光是走出长廊，叶楼就差点和两个人撞上。好不容易看见一个服务员装扮的人，“你好，我想问53号怎么还没上菜。”没想到那人停顿一秒后，竟快步想离开。
叶楼皱眉，三两步追上那人，抓过肩膀将那人转过身，微愣，“你？”
连退两步，谭子凌面色蜡黄，眉眼低垂。
叶楼收回手，也有点不知所措，“我...”
“我会去帮您去确认的！”谭子凌声音提高，打断了他想说的话，“请您再稍等一会儿。”推着餐盘快速离开。
“我...”叶楼烦闷地怕了拍自己的后脑勺，“不是故意的。”
卜向凡吃着已经上了的菜，抬头，“叶楼呢？没找到？”
双手交叉环胸，陈清风往窗外盯了会儿，“情报家，给你个任务。”
“没钱的事我不干。”
“重金。”
“成交。”
叶楼回来时，卜向凡正吃得津津有味，陈清风却未动筷。
“你这是吃完了还是没吃呢？”叶楼笑问。
陈清风看着他露出的洁白牙齿，心想：就这笑得频率，不用等四十岁，肯定满脸皱纹。
卜向凡挑了最大的河虾，“没吃呢他，一直干坐着，不知道在想什么。”
“哦？”叶楼又看回陈清风，眨眨眼，“你是不是不喜欢吃饭店的菜？要不等会儿去我家吧，我给你烧点你喜欢吃的。”
“不了。”不敢打扰您救济迷途少年的宝贵时间。
陈清风侧过脸，叶楼跟着他转过身，陈清风瞪眼，叶楼就微笑。
“你有病啊？”陈清风将人推开。
叶楼纳闷地撑着下巴，“刚刚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就生气了？”
“没有。”开玩笑，我陈清风不以物喜不以己悲。
“肯定有。”叶楼笃定。
“我说了没有。”
“一定有。”
“还有完没完了？”
“你承认了就完。”
卜向凡看不下去了，敲了敲碗，“诶诶诶，干嘛呢，整得两人处对象似的。你们到底吃不吃，不吃我打包带走。”
最后，三人餐，卜向凡一人搞定。
深秋快结束了，初冬快来了。
陈清风裹着大衣，左后方跟着个小尾巴，“你自己没家啊？”
“反正天还早，去你家坐坐。”叶楼个厚脸皮的，双手插袋，一步都不拉开。
瞥了眼他，陈清风突然说，“你知道我俩最大的不同是什么吗？”
“我想活着，你想死？”叶楼想了想。
“不是。”陈清风面向叶楼，倒走着，“是我里面只有废墟，而你眼里还亮着光。”
叶楼的桃花眼都弯了，“干嘛，文艺青年？”
“你以后会懂的。”陈清风太喜欢那双会说话的桃花眼了，以至于一路上想好的说辞，竟全部都不要了。
叶楼不是傻子，陈清风晚上闹的别扭和突然的对话都很奇怪，仔细想想，“晚饭时，你是不是看见什么了？”
陈清风走着，无声。
相当于默认。叶楼搓了搓鼻子，“谭子凌，其实真的很聪明，也很努力，他本可以是个很优秀的人。”
陈清风轻叹，“哦。”
陈清风的哦，就是不认同但是不打断你的话。叶楼跑上前，挡在他面前，“你真的是为这个发脾气？是我找经理了解他的情况，所以晚回来你不开心？还是我把要留给你的牛奶塞给他了你不开心？还是你以为我更关心他，比你关系更铁不开心？”
为什么我会因为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不开心？陈清风鄙视地看着叶楼，果然，凡人一个。
“都不是？那是为什么？”叶楼懵了，他实在想不出了。
陈清风看着他，“是你逼我说的。”
“嗯。”叶楼点头。
“那好。你还记不记得我们是因为谁和尤易他们闹成这样的，而当初最关键的那个人有受任何伤和意外吗，除了那个开玩笑一样的过度惊吓。他安然无恙，而你，却挡了所有刀。”
“还有，作为男生，拉着另一个男生的手不放，哭的时候就靠在你的肩膀，对出现在你身边的我敌意满满。”陈清风顿了顿，“我不信你一点都不奇怪。”
叶楼伸手，点了点陈清风微微蹙起的眉头，“说重点。”
“叶楼，别像个傻白甜一样只看你自己想看的，不是所有东西都有正反两面，有些脏东西就是单纯的脏，哪还有什么美好可寻。”陈清风扫开他的手，“我是不介意以最恶劣的眼光看人，谭子凌有问题，绝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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