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是练习武术套路，叶楼还以为陈清风会带他去正规点的场所，至少会有练拳的氛围，但没想到陈清风如此凑合，找了广场上空点的角落就算。
叶楼望着前方在准备广场舞的大妈大爷，往后看看在热身要开始篮球比赛的中学生，左边余音绕梁的露天ktv，右边满满当当的花草树木。
“这里？”叶楼指着这块小角落，再次确认。
“恩，敞亮。”陈清风肯定地打破他的幻想。
敞亮是敞亮，但是不是太过敞亮了！叶楼认命地点头，“好好好，你是 老师傅，听你的。”
开朗如叶楼，在大庭广众之下练拳，也是会羞耻的。红着脸，低着头，闷声跟着套路，心里默念:看不见我看不见我。
“立正，武术讲究礼字，首先一定要抱拳，左手为掌，右手为拳。”陈清风纠正叶楼的手势，“掌要平，不能翘指，拳头也要平，在敬礼时四指不能突，那样具有攻击性，为无礼，大拇指要放在食指关节侧，表示尊重。表情要严肃，不能嬉皮笑脸。”
“没想到一个抱拳礼，也这么多讲究。”叶楼算是长见识了。
陈清风点头，说道，“中华武术也是五千年文化长河的一部分，自然很重要。武术本身只为了强身健体，但心思不正者会用它来害人，这是大忌，因此讲究多礼数多，为的是育人。”
从未见过陈清风如此正经模样，叶楼浅笑，眼睛闪着星星，“像你一样。”
陈清风抬眸看了眼他，“我还不够格。”
“虽然被围堵，但也不还击，虽然被排挤，但不以恶制恶，我觉得够了。”这世界上，在所有熟悉的或陌生的，所有看好的或不看好的人中，叶楼怕是最认同、最欣赏、最能发现陈清风与众不同的好的一人。
很久没听过真心夸奖的话了，陈清风不适应得很，“说人话，别恶心。”
叶楼像小孩偷食般，桃花眼笑得水汪汪，“好嘞，老师傅。”
陈清风白了眼他，“这位学生，请你端正好你的态度。立正，抱拳，放下，预备，双手成拳放于腰侧，头左转。”
边偷笑边跟着练学的叶楼看着少年若隐若现的颈部的伤痕，眼里亮着的星星暗淡了许多。
路灯的光似乎都累了，打在地面上显得昏昏的。陈清风接过叶楼买来的矿泉水，只喝了一口就不要了。
“没想到只是练基础的二段拳，就这么累。”叶楼很自然地拿过那瓶水喝起来，“我学习武术之路是不是前途漫漫。”
陈清风盯着他握着水瓶的手，移开眼，“你不错了，几遍下来就能记住。”
“嘿嘿，脑子好。”叶楼得意地指着自己的小脑袋。
风吹起来，身上有点汗的叶楼觉得气温开始降低了，“回去了吗？”
陈清风看了眼手表，“嗯，我该走了。”
叶楼向前跨一步，挡在他身前，“明天去学校吗？”
不知是不是夜色太暗，陈清风的眼眸比以往还沉默些，“哦。”
“哦是什么意思？”叶楼笑。
“可能去吧。”
叶楼走到电梯口，才想起来没要电话，万一这家伙又消失两周自己还没方法寻。一想到极有这种可能，叶楼掉头就走，小跑向陈清风刚刚离开的方向。
寻了个无人的湖，风有点大，还有点凉。陈清风拾了块小石子，在水面上跳了四下，激起小小的水花。
八米深，够淹死人了。
旁边的公路传来车辆飞驰而过的呼啸声，没人会注意一个穿着褐色毛衣的少年正步步走近湖边，单手翻身越过栏杆。三分之一的脚掌悬空，仰头看着夜空，陈清风竟还能分出一丝神想着：现在晚上都没有星星了。
沿着路一直小跑，叶楼竟还没找上陈清风，正叉腰郁闷时，瞥见那个高大却瘦削的背影背风勾勒出决绝，然后身子下倾，紧接着听到一声扑通。
毛衣吸水后变得厚重，湖底好像有个黑洞在不断拉他往下坠，没有挣扎的陈清风意识清醒得还能看见如电视剧般那样的蓝光，从上至下撒进他的视线。
好像听见了什么东西入水的声音，好像有个黑影在朝自己游来，脸模糊不清却意外熟悉。有什么柔软的东西碰到了自己的脸，半昏迷状态的陈清风在心里讶异：好暖。
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将人拖上岸，叶楼还来不及大口喘气，赶忙开始做人工呼吸。陈清风面色苍白，唇色比脸色还要白上三分。
片刻之内就给自己做好心理建树，以至于叶楼忽略了那稍稍萌发的悸动，只是在唇对唇时，感觉到对方冰冷的体温。
“咳咳——”陈清风咳出胸腔里的积水。
叶楼将人扶起来，“怎么样，还好吗？”
看了眼刚刚分开却意外出现在这里的叶楼，又环顾了四周，陈清风捂着脑门，“你救得我？”
说起这个，叶楼的火气一下子就上了，将人推开，自己站出两米，指着湖又指着陈清风，“你他妈有病啊！专门往湖里投，你是不是特别想死啊！跳楼不成改跳湖，自杀这么好玩，你倒是别每次都让我看见啊！”
陈清风盯着他，眼神犀利，“跳楼？”
发现自己说漏嘴的叶楼停顿了一会儿，撩起额头的长发，“第一次阳台见你，我就觉得你想死，所以出声阻止了你。”
想起之前每次都是叶楼主动来找自己搭话，陈清风细想就明白了，“所以你是怕我死掉，才打算和我做朋友。其实没必要，我想死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了，反正我只是一个陈清风而已，下次我一定找个你看不见的地方自我了断，绝对...”话还没说完，扬起的手就给了陈清风狠狠的一巴掌。
叶楼揉了揉自己发烫的手，不知是失望还是气愤，看着一脸呆然的陈清风，“明天去学校正常上课，我要见你活着。”在一旁的草坪堆里找出自己放着的手机和钱包，“你的电话号码。”
被一掌打得有些懵的陈清风乖乖地报出一串数字，反应过来后叶楼已经走远了。暗云被凉风拖着走，陈清风轻若的声音轻轻响起，“第四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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