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北岭抓着陈默的肩膀,不知所措。
陈默声音压得很低:“这是我们追寻了十六年的真相,现在我们与死神擦肩,也与真相擦肩,你甘心做一个旁观者吗?秋北岭,这是属于我们两个人的命运,这是我们产生交集的命运,我一直在说,我们。
“但相比之下我们都是无辜的,无非是上一辈争端的受害者,活得无知迷茫苟且。但你和我不一样,你不明白自己对于那些人的价值,你不明白他们的牺牲是为了什么……你知道吗,你很重要,他们是为你而牺牲的。”
秋北岭被束缚住,声音有些颤抖:“我……我不明白……”
陈默:“没有人能这样对你承诺,但我可以,我一定能给你一个答案,你只用做两件事,保护好自己,以及……相信我。”
陈默放开了他,秋北岭凝视着陈默的双眼,有些木讷地点了点头。
秋北岭感受到了陈默一种陌生的情绪,有种说不上来的窒息感,总之就是一种不太好点感觉。
他们为了我而牺牲?这是什么意思?“他们”是哪些人?为什么要说是为了我?
想不明白。
秋北岭从不习惯盲目相信他人,他从来只相信自己。但这一次,他觉得自己可能要试着去信任陈默了……信任什么呢?信任他能过找到事情的真相,信任他能够活着回来……
秋北岭:“你会告诉我真相吗?”
陈默:“我确保,在我查明之后,原封不动地告诉你。”
秋北岭:“真的吗?”
陈默:“这是你的权利,我不会欺骗你,即便我明知你可能无法接受这个真相,那就当我伤害你一次……”
秋北岭:“别这么说。你是不是……知道了些什么……”
陈默低下头,没说话。
秋北岭也放弃了追问,只是说:“我等你。”
——
陈默还没到岗,许临瀚就收到了他的短信。他看了眼时间,在走廊点上一根烟,抽了一半,再往档案管理员的办公室那边走。
许临瀚把烟头扔进办公室门口的垃圾桶,故意把开门的动静弄得老大,管理员吓了一跳,探过头,还没来得及张口,就被许临瀚一把搂住了肩。
许临瀚:“帮忙,查个人。”
管理员:“……谁?”
许临瀚:“秋雨生。”
管理员:“……查他干嘛?”
许临瀚一拍他的脑袋:“查就行了。
管理员:“哪有你这么指使别人做事的……行行行,我查我查。”
管理员输入姓名,好在与他重名的人并不多,许临瀚对着页面浏览几眼,就找到了他想找的那个,他指了指:“这个。”
管理员点开,页面上显示了秋雨生的档案信息,许临瀚看了看,又问:“有没有,写他的,结婚对象,是谁?”
管理员:“我看看……是在北岸区民政局登记结婚的,女方的名字叫……兰汀。”
许临瀚略微皱了皱眉:“查一下……这个女人。”
管理员调出了这个叫兰汀的女人档案里的信息,许临瀚浏览一番,拍了拍管理员的肩,就离开了。
管理员有些疑惑,毕竟大部分公民信息,对于许临瀚而言,去数据库查阅起来都很容易,如果不是什么特殊情况,一般不用找到这里。
但许临瀚也不是第一次来这里查询,管理员也就没有追问,继续忙自己的工作。
——
许临瀚回到办公室的时候陈默已经坐在了座位上,什么话也没说,递过来一个物证袋,两人很少有这种不言而喻的默契,许临瀚看到物证袋的一瞬间就明白陈默去干了什么以及陈默希望他做什么。
许临瀚把物证袋收好,走出了市局大门,随手拦一辆车,去了医学院。路上给陈默发了一段文字,并且备注看完就删掉记录。
陈默这天几乎是一句话也没说,对着许临瀚的对话框发了很久的呆。
陈默在办公室坐了一整天,相当压抑,连饭也没有吃,甚至没有工作任务他在身上,不知是这一天确实平安祥和还是白昼一个人承担了所有的压力。
一直等到天黑透,许临瀚也没有回来。
陈默不知所措。
她叫兰汀,是吗。
对于一个公安系统的内部人员来说,查一个人的资料并不困难,尽管秋雨生很多年前就移居了国外,资料库里的信息虽然十分有限,但对于他们来说已经足够。可一开始谁也不会想到去查找这些资料,谁也不会把一个画家的死与一个海外商人的家世联系在一起。
太荒唐了!
现在看来,似乎与真相已经近在咫尺了。
这是陈默的一生唯一一次对自己失去自信,与其说是对自己推理的不自信,倒不如承认自己没有勇气。
陈默回到家,一夜没睡,站在天台上吹冷风。
秋北岭没有过问也没有搭话,只是站在天台的门前看着陈默的背影,一直看到意识模糊,醒来时躺在床上,天色大亮,身边空无一人。
陈默站在办公室门口,许临瀚在办公桌前看着他,把鉴定报告往桌角推了推。
结果在陈默的意料之中,他看完,找许临瀚要了打火机,把纸烧成灰烬,然后给秋北海打电话。
陈默以前是国内长途也舍不得打的人,第一次打国际长途,只说了一句话,两头的人无言伫立了半个小时,聆听彼此的呼吸声,换来对方一声叹息,挂掉了电话。
陈默蹲在实验室里放声大哭,没有人走进去与他交谈。
白昼有些茫然,却任由他哭泣。
许临瀚不断地重复着:“他没失恋。”
许临瀚不自责,他知道陈默早晚也要知道这一切,让他自己揭开真相,心里也许更好受一些。
许临瀚一直守到最后,直到所有人都离开。
陈默缓缓走到他面前,说:“谢谢你。”
天黑透了,真的黑透了。
也许不应该说是“黑”,而是什么也看不见。
阴天,夜深了,也就看不见星空,也错过了霓虹。
陈默走了很久,还带着未痊愈的伤,气喘吁吁,徒步走上了四十二楼。
力气用完了,不知道还剩下什么,走出楼梯间,倒在了家门口。
熬吧,总能熬过这一宿。
——
第三卷《1979年6月19日画作》完
——
黑夜从大地上升起
遮住了光明的天空
丰收后荒凉的大地
黑夜从你内部升起
你从远方来,我到远方去
遥远的路程经过这里
天空一无所有
为何给我安慰
丰收之后荒凉的大地
人们取走了一年的收成
取走了粮食骑走了马
留在地里的人,埋的很深
草叉闪闪发亮,稻草堆在火上
稻谷堆在黑暗的谷仓
谷仓中太黑暗,太寂静,太丰收
也太荒凉,我在丰收中看到了阎王的眼睛
黑雨滴一样的鸟群
从黄昏飞入黑夜
黑夜一无所有
为何给我安慰
走在路上
放声歌唱
大风刮过山岗
上面是无边的天空
《黑夜的献诗》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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