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次，徐凯推门进去的时候，琴声没有停止。夏桉羽背对着他，站在窗前，也不知是没有注意到他们进来还是坚持想要拉完这首曲子。
徐凯和大山站在门口，静静等待他。
徐凯并不是个有音乐修养的人，顶多知道用“好听”二字来形容。他看着夏桉羽拉琴的背影发起了呆。
是一首既不舒缓也不激扬的曲子，每一个音符娓娓道来，却不显拖沓，像一位情感饱满的演讲者，讲述着只有自己听得懂的故事，却也不至于是阳春白雪。有的乐句间刻意延长尾音，有的像是为了留下了些空隙，至少徐凯听得出来，不太像独奏曲，或许这首曲子本应该是二重奏，只是现在少了另一个演奏者。
演奏进行的时间并不太长，夏桉羽放下琴转过身的时候，徐凯甚至有些意犹未尽。
徐凯呆愣着，看着夏桉羽一时间不知道如何组织语言，几乎下意识地开口：“好……好听……”
夏桉羽轻轻笑了笑，没有再说什么，坐回椅子上，收起了琴。
徐凯坐到他身边，小心翼翼地问：“为什么要拉这样一首曲子……”
夏桉羽闭上眼微笑起来：“想她了……许法医告诉你们了吗？”
徐凯：“他跟我们说了……是关于小乔吧？”
夏桉羽点点头：“这首曲子，是只属于我们两人的……我们自己写的。”
徐凯：“我觉得很好听……如果添上另一把琴就更完美了吧……这首曲子有名字吗？”
夏桉羽：“有的，叫……孤岛没有雨季。”
徐凯试图去理解这个有些晦涩的名字，陷入了沉思。
夏桉羽：“我好想见她……”
徐凯悄悄看向夏桉羽，没有说话。也许告诉他实情是不是更好？这对于他来说……是不是太残酷了？
夏桉羽：“我知道这是个很过分的请求，毕竟我不应该打扰她现在的生活……是吧……”
徐凯无言了半晌，发了好一会儿呆，而后长叹了口气，忽然拍了拍夏桉羽的肩膀：“我们先录口供吧……之后有空了，我们可以单独聊聊。”
夏桉羽又如以往那样微笑起来：“好。”
——
白昼从办公室出来正好看见陈默，连忙叫住他：“小陈回了啊，正好，帮我把这个拿到实验室去……”
陈默显得有些慌乱，似乎没有把白昼的话放在心上，左顾右盼了半天，问：“科长，你看到临瀚了吗？”
白昼一愣：“怎么了？”
陈默：“我找不着他人了！”
——
陈默用最快的速度把发生过的事情给白昼讲了一遍，白昼听完，轻轻拧起眉头，一声不吭就转身走了。
——
陈默没一会儿就见到白昼回到技术科，径直进了办公室，拿出来串钥匙。
陈默：“找到他了吗？”
白昼头也不回：“监控调出来，是往那边去了……那小子别又想不开干傻事……”
陈默一惊：“干什么……傻事！？”
白昼在一扇门前停下，找钥匙开门：“你在外面待着，我进去就行。”
陈默点点头，退到后面。
白昼打开门，脸色忽然就是一变，陈默只听见她骂了句“许临瀚我操/你大爷”就重重甩上了门。
——
这是间仓库。
许临瀚趴在墙边的地板上，脸上身上都沾染了鲜血，目光无神地凝视着更多的鲜血从自己的手腕缓缓流出。看见白昼进来了，他就微微抬了抬眼，不动也不说话。
白昼走到许临瀚身边，咬牙切齿地把地上掉落着的解剖刀踹了一脚，然后跑到仓库货架上飞快翻找止血和包扎的工具。
许临瀚翻了翻身，平躺在血泊中，侧过脸看着她。
感觉到白昼又走到身边来了，一把抓起了流着血的手臂。许临瀚微微偏过头看她，她正紧紧咬着嘴唇，流着泪。
她怎么又哭了。
——
徐凯：“你先描述一下当时的情形吧，记得多少就说多少。”
夏桉羽仔细回忆着：“是一个中年女人，气喘吁吁地推开我，想往马路上跑。我看见前边还是红灯，想拉住她……毕竟路上车很多，太危险了。但是她实在是，跟疯了一样一直往前跑。我们这边一群人都吓坏了，眼看着她差点被几辆车装上，还没有停下来的意思，最后又过来一辆车，似乎是没反应过来，一个急刹车还是踩慢了一步，就撞上了她。旁边的路人立刻就报了警了。”
徐凯思索片刻：“还能回忆起更多细节吗？比如……有没有听见她说些什么？”
夏桉羽皱起眉想了想：“好像……有在说什么……
“我听见一句……‘一定是你’……”
——
许临瀚盘腿坐在地上，看着白昼一边给自己包扎，眼泪一边啪嗒啪嗒往下掉。许临瀚被白昼抓着的那只胳膊轻轻抬了抬，手指替她擦着眼泪，不慎在她脸上留下些血迹。
白昼停下手上的动作，抬起头看着许临瀚。
许临瀚：“你哭什么。”
白昼胡乱把纱布固定好：“你不疼吗……”
许临瀚：“……感觉不到。”
白昼一下子扑进许临瀚怀中，哭得更厉害了：“临瀚……能不能……不要再……伤害自己了……”
许临瀚任由白昼抱住自己，手指不经意划过她的发梢：“白，哭起来……会不好看的。”
白昼不知道是听信了许临瀚的话还是对许临瀚这样说话感到意外，果真就停止了哭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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