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气渐渐暖和，盛兴楼下的香根鸢尾成片盛放，像淡紫色的蝴蝶在春意中翩翩起舞。
彦和抽了一个不太忙的周二下午去钟鉴心那儿报道。
“先把这盐酸利卡多因喝了。”钟鉴心递给彦和一小瓶胶浆，“这是知情同意书，你签下字。
“好。”
“一会管子插进去的时候可能有些难受，你忍一忍，喉咙放松，努力吞咽就可以了。”
“嗯，我知道。”
“要是疼的话你告诉我，不要用手去拔管子。”
“好的。”
“明深今天怎么没陪你来？他怎么放心你一个人。”钟鉴心一焦虑就话多，不知道的人可能以为要做胃镜的是他。
“他今天有个招标会。Marvin，你放轻松，我不是第一次做了，流程我知道。”彦和有些好笑，叫了钟鉴心的英文名字。
“哎，你上次疼得这么厉害，我怀疑溃疡面基又加大了，等一会可能不会那么顺利。”
“没事的，你按常规操作就行了。”
……
等麻药起效，钟鉴心让彦和面向他侧卧在操作台上，嘴里含上一个塑料圈，然后用黑色的胶管慢慢探入彦和的消化道。
彦和几乎是探管刚进去没多久就开始干呕，伴随着强烈的窒息感。他努力绷住身体，眼泪不受控制地往外飚。
“彦和，你放松。”钟鉴心手里停了停，语气温和地说，“身体不要用力，用鼻子吸气。”
彦和努力照钟鉴心说的做，喉咙里的异物感非常强烈，他尽量忍住没动，手抓着操作台的边缘，示意鉴心可以继续。
贲门处进胃比较顺利，随后为了把镜头探过幽门，钟鉴心又把探管继续往里送了好几段。
眼看就要到达底部，钟鉴心轻微地调整了下镜头，彦和突然抖了抖，紧接着开始剧烈呕吐。彦和本等地想去把胶管，胃里像被针扎一样，疼痛向左胸口放射，身体不受控制地抽搐起来。
“糟了！胃痉挛，快按住他！”钟鉴心让护士按住彦和的四肢，固定住头部，自己飞快地把探管往外退。
管子一拔出，彦和立刻蜷起身体，手用力按住腹腔。疼痛铺天盖地袭来，他根本听不清鉴心的话，意识像被抽离了，全身上下的感官只剩下痛。
“彦和，松手！”钟鉴心用力去掰彦和的手，“这么按要出血。”
钟鉴心从背后箍住彦和的身体，强行把他手从胃部移开。彦和瘦得惊人，一根一根肋骨非常明显，腹部有些凹陷，底下器官僵硬地揪在一起。
钟鉴心把彦和抱到椅子上，让护士找来一个暖水袋，灌了些热水，又拿毛巾包了一圈，然后贴在彦和的腹部让他捂着。
彦和整个人痛得意识恍惚，喉咙里发出沉重的喘息，脸上的汗顺着脖子流下来，刘海乱糟糟的搭在额前。
过了好一会，他才慢慢缓过来，身体轻微地颤抖，虚弱地跟钟鉴心说抱歉。
“你跟我道什么歉，早让你别熬夜别熬夜！”钟鉴心提起彦和的身体就有些暴躁，“还没完呢，刚有几个地方没看清，一会还得再做一次。你就折腾吧，有你受的。”
话虽这么说，钟鉴心脸上却是掩不住的担心。他把操作台清理了一下，让护士重新准备机器。
幸好第二遍做的时候还算顺利，除了因为彦和中间控制不住干呕停了好几次，其他都没遇到什么问题。
彦和其实有些脱力，身体难受但是连挣扎的力气都没有，机械性地跟着钟鉴心的话吞咽，最后管子拔出来的时候他又吐了些带血丝的胃液，抽搐了几下，虚弱的地躺在操作台上。
……
明深赶到医院，在楼下大厅碰到了钟鉴心。
“你怎么在这，已经检查完了吗？”明深问。
“我下来给他拿药。”
“他人呢？”
“在我办公室休息。你先上去看看他，我一会拿完药过去找你们。”
“怎么了，很严重吗？”明深有些担心。
“胃溃疡，出血点扩大。今天检查的时候他痉挛太厉害，第一次都没做成。你回去让他好好休息，他这胃不好好养着迟早要出问题。”钟鉴心恨铁不成钢地说，“你快上去吧，办公室门没锁。我一会就过来。”
明深打开办公室里间的小门，彦和背对着门的方向侧着身子躺着，一只手虚搭在胃上，微微地蜷缩起来。
彦和睁开眼，见是明深，想要坐起来。他身体还是很软，没有力气，眉宇间尽是疲惫。
“没事，你再躺会，鉴心去拿药了。”明深走过去轻声说。
“还难受么？”
彦和摇了摇头。
“等会想吃什么，我去买。下午律所别去了，回家睡会。”
“嗯。”
彦和慢慢地下了床，拿出手机给Maggie发消息。突然，屏幕上跳出了凌生的来电显示。
彦和接起来说了几句，目光有些犹豫地瞟向明深。
明深皱了皱眉，一脸没得商量的表情看着彦和。
彦和叹了口气，对着电话里的凌生说：“周末行不行？我今天有点事，周末过去找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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