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余庆终于定下日子去秦府拜访了。
去时他好好做了准备，想着秦家要娶的是个什么人，要带上些什么礼。
正到了秦府，见秦府里头张灯结彩，一片红火之色，只是府里人还是那般守礼模样，秦父等人脸上也不见喜色。
江余庆一开始与秦父寒暄，也不好开口问婚事的事情。
等到秦老爷子面前了，他才开口问了一句：“怎么不见长离？”
秦父眉头一挑，偷偷看了眼眯着眼坐在旁边的秦老爷子，然后才说：“禁足了。”
“不是要婚娶了么？”江余庆有些惊讶。
怎么这个时候还禁足？他是想起秦参商要娶别人心里有些不舒服，但听着这话，他第一反应还是想起当初看到的，秦参商背后那一道道的鞭痕。
说着，他也忍不住去看秦老爷子。
秦老爷子瞪了一眼秦父，颇像是瞪着自家的不肖子，然后冷哼一声，吩咐了一句：“把人叫出来。”
秦父应了声便下去了。
人还没来的时候，江余庆想了想，还是同秦老爷子道：“秦老，之前婚事是朕的意思，长离无错。”
秦老爷子只是随意抬抬眼皮，“身为侍君，让陛下退了婚，哪里无错？”
江余庆被这话噎住了。
这什么道理？
他觉得这话不对，刚要说些什么，却听得推门声。
秦参商进来了。
秦父刚要进门，秦老爷子一个眼神过去，呵斥了一句：“小辈的事情，你掺和什么？出去！让他们说话，我当个见证人。”
秦父也就只好委委屈屈地退回去了。
多日不见，秦参商看起来倒还是那般风流世家子的模样，眼里神色风流桀骜，神色漫不经心，甚至有更胜从前的模样。
江余庆想起自己说要来秦府，结果是过了好一段日子才过来的，不由有些心虚。
只是他脸上神色不显，反是问秦老爷子道：“秦老有何话说？”
秦老爷子让秦参商在一边站着，然后才开口道：“陛下与长离的婚事，是我与先帝定下的。”
江余庆点点头，暗中注意着秦参商的神色。
秦参商好似没听这话似的，低着头乖巧地站在一旁。
“说来惭愧，我们秦家世代贤良，偏出了参商这般子弟，本想是助陛下匡扶天下的，不想诸多言行不合礼数，又毫无品节。而如今，我听闻这孩子还是有真心喜欢的人了，到底是自家人，我便想向着陛下求个恩典。”秦老微微一顿，过了会儿才说道：“若是陛下愿意，就给这孩子赐个婚。”
一瞬的停顿，自然是有些犹豫。
这是他第二次求江余庆了，都是为秦参商。
江余庆没想到还要自己赐婚，心里莫名是有些不愿的，便问了一句：“秦家要娶的，究竟是何人？”
“还不是这小子鬼混，那日花街里的事儿都给传到府里来了！”秦老爷子说起这事又是愤慨不已，“我们秦家是造了什么孽！我那小兔崽子就看上个花街女子，我是舍不得他伤心才让他给娶回家了。这又是哪来的冤孽，陛下本是能君，不知道这小子犯了什么混，大庭广众之下又在花街口出狂言！我们秦家好歹也是世家大族，丢不起朝三暮四这个脸，总归是他自己的心思，那就将人娶回来，我可看他还怎么出去鬼混！”
这些话噼里啪啦一大堆，却将江余庆给说蒙了。
他怎么觉得，越听越不对呢？
斜眼瞟了一眼秦参商，却见那人还是低着头一言不发。
但江余庆此刻也看出来了，这人就是故意等着他的呢。
他不由勾着嘴角笑起来，温温和和地同秦老爷子道：“秦老，这事朕也做不得准，不如听听长离的意思。”
秦参商这才抬头看他一眼。
秦老爷子瞪了秦参商一眼，“说话！”
“我就娶那一人。”秦参商开口道。
秦老爷子这时候才补上一句：“这小子嘴硬，不肯说是谁，非要准了才行，所以我才找陛下。”
江余庆眼皮一跳。
怎么想，他这事准或不准都不对了。
但秦老还等着，他沉默一会儿，却也只能干咳一声，目光游离，万分尴尬地道了一句：“那个……秦老，那日花街上的，是朕。”
屋子里静了好一会儿。
“陛下！身为君者，出入那般地界，成何体统！”
果然，秦老爷子又是雷霆震怒，言辞如刀倾泻而出。
这下，江余庆就只能和秦参商一起低着头挨训了。
等到秦老爷子说到最后，已经是扯到秦参商带坏江余庆的话上去了。
江余庆边听着，余光却是见秦参商暗中笑了起来。
脑子里似乎有什么闪过了一下。
等他再凝神时，听得秦老爷子道了一句：“但如今，我们秦家已经放出了婚嫁的消息，总归要嫁人进来的，陛下与长离既然断了婚事，那也就只能另娶他人。”
秦参商说：“我只娶他一人。”
“胡闹！陛下如何是你能娶的！”秦老爷子敲了自家孙子一拐杖。
秦参商抬起头来看着江余庆，不再笑了，语气郑重地道：“我只娶一人，此后也只爱一人。”
这话与其说是说给秦老爷子听的，不如说就是说给江余庆的。
秦老爷子这时候便不说话了。
江余庆觉得有些头疼。
秦参商这般情谊深重的模样，却是让他不知所措。
他于秦参商不是全无情感。
所以，既然其他人都可得偿所愿，他也不愿见秦参商另娶他人。
只是这次，是秦参商设了局，也是他自己入的局。
片刻沉默后，江余庆微微笑了笑，而后语气平淡地道：“既然如此，那便娶人吧。”
秦参商目光一暗，却又听得那人继续道：“朕改换身份，让秦府办一个婚事。”
是他欠了秦参商一场情深，那就还来一日红妆。
不过是嫁人罢了，秦参商既然敢想，那他就敢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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