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余庆没想到,自己强撑着第一天上朝就摊上了这样的大事。
更无奈的是带兵抄家的是路长风。
多日不见,故人如故。
银色饕餮面具下的双眸冷沉,说话时的语调甚至带了不知从何而来的煞气。
朝堂上有些话不好说,江余庆便等到了下朝。
当真正相对的时候,他才觉得好似也没比在朝堂上好多少。
“印信呢?”沉默了一会儿,他才想起原本要问的第一句话。
“我收了。”路长云照常言简意赅地回答他。
江余庆心里快了一拍。
这几天被闹得惨了,他下意识便想,路长云收印信干什么。
他既然出宫了,就算婚约不退,他也可以另寻他人,辅君的印信他收着,总觉得有些奇怪。
“不是给内务府的人?”江余庆问他。
路长云看他一眼,沉默了一瞬,而后才道:“若是送到内务府,便是给了宋清池。”
江余庆笑了一声,“你担心这个干什么?”
便是落到宋清池手里,那也是合该。
风无邪原为奸臣之后,风评不好,当初先帝不说辅君印信在风府想来也是这缘由,亦是给风府的天大恩惠。若是愿,便是万人之上为众公子之首,若是不愿便可藏着不说,谁爱当辅君谁去,甚至是风府希望谁当辅君便是谁。
风无邪之前都没有说过这件事,但从种种细节看来,那人不可能不知道。
想来他去找宋落潭和秦参商是白费的功夫,不过是众人织了张大网等着他入局,而后又各自为了私欲谋划罢了。
也不知宋落潭听得这消息该是如何想的。
他不由得走神地想。
而路长云紧紧抿着唇不说话。
明知道宋落潭满心鬼胎,他却还是信了,退开一步,却连这人的一句挽留都没得到。
多可笑的事情。
所以他不知到底是自己傻,还是执念迷了眼,总是兜兜转转什么也得不到。
等到江余庆意识到沉默过长,他才回神了,抬眼去看路长云,正对上那人暗沉的目光。
定下心神,理了理思路,他开口道:“你将印信给朕。”
“不给。”路长云回话得又快又稳。
江余庆微微皱眉。
他也不想多纠结这件事,便道:“那你收着,等到事情定下来就交给朕。”
路长云看着他,说:“你来拿。”
“好。”江余庆回他,“朕来拿。”
只是这样随意的态度而已,没有其他的意思。
路长云低垂了眼眸,不应声。
江余庆终是受不了这般杀伐果断的人竟是如此犹豫地伫在一片沉默里,转而召人来,让人去请宋落潭。
路长云终于行了一礼,退下了。
走出殿门的时候,他眯了眯眼,看着外面明亮的日光,面具下的嘴角勾起,露出一个微笑,带着沉沉冷意,尽数掩盖在饕餮银面之下。
殿内的江余庆等着宋落潭。
而等了好一会儿,宋落潭才姗姗来迟。
“印信在墨染那儿,你可知晓?”
“今日知晓了。”宋落潭笑了笑,好似并不慌乱的模样,“之前并不知晓,倒是吓了清池一跳。”
江余庆可不会信他后半句话。
若是这事情真能吓到宋落潭,那宋落潭就不是宋氏公子。只是,这件事情并不好解决罢了。
“墨染想要辅君之位,你会让么?”江余庆突然兴起这般一问。
他问得轻巧,半分试探半分玩笑,笑盈盈地看宋落潭。
宋落潭笑了,道:“那陛下让么?”
江余庆倒还真就着这话认真想了想。
最后,他道:“清池可朕便可,左右你们都是人中龙凤,谁当辅君都不差。”
宋落潭长叹了一口气,“可怜清池为朝事操劳多年,只与墨染相当。”
江余庆不去接他的话。
当真是说得好听,宋落潭哪有一分辛苦的样子。若是开心便操纵朝事,若是不愿便理也不理,只是把控着小傻子江余庆,护着这江山万里不覆灭罢了。
最是不走心。
见他不接话,宋落潭笑意浅了一分,而后淡淡道:“无邪若爱一人,是独占之心。其他人碰不得,伤不得,见不得,爱不得,是他一人独有,举世无双。”
江余庆眼睫微微一抖。
他有点明白宋落潭的意思。这话如同顽石裂开了一道缝,露出内里玉般的光,好似有什么东西跨过了这人满身迷障,划过了他眼前。
但是,他什么也没想到。
“若我为辅君,陛下还是陛下,侍君依旧是侍君,皇后依旧是皇后,前朝后宫半点不变。”宋落潭理了理广袖,黑眸清冽地看着他,“不过,我也同陛下说过,若有不妥,清池自会解决。”
“所以,清池依旧是陛下辅君。”他这般说着,起身要走。
江余庆皱起眉,对他道:“走什么?还没说完。”
宋落潭回眸看他,浅笑道:“如何没说完?”
“你刚刚怎么来得那般晚?”江余庆顿住了,一瞬后这般问他。
他原想问的不是这句,原来想问的,是风无邪。
但迎着那人眼中的冷色,他终是换了话语。
宋落潭眼中神色似乎微软了一分,而后才道:“无邪那里,总是需我去看看的。”
“你们说什么了?”
“什么也没说。”宋落潭如是道。
见他不愿说,江余庆便不再问了。
他转而去翻宋落潭让人带给他的奏折,一点点开始看。
多日不管事不是好事,他要将近日的朝事都熟悉一遍,不能荒废了心思。
宋落潭这次却没动。
他就那样微微侧着身看江余庆。
他还记得初时这人还是少年身段模样,如今五官长开后,眉眼里终是多了一分不同于稚嫩外表沉稳之色。而今青年的模样依旧是俊秀眉眼,身姿都显得消瘦,但便是此刻,也依旧带着端正凛然的姿态,神色认真,动作肃然。
他这时候才想起来,他好像从来没有问过,这人前世到底是什么身份。就好像从他第一眼见到这人的时候,江余庆便是他的阿庆,是江山之皇,是帝位之主。
真是奇怪的事情。
这样想着,他终是转开了目光。
回去的时候,路过御花园。
他看到一片盛开的莲花,亭亭玉立,荷叶上折射出一片近乎刺眼的白光。
上官玲的荷花又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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