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早，不傻的小皇帝第一次上朝了。
天还没亮就被叫了起来，江余庆习惯性地跟着洗漱完，端端正正坐到龙椅上去。
等到众臣入殿，太监一嗓子将人给惊醒了，他才睁着眼去看下头。
这儿的上朝倒是跟前世差不多的，反正扫一眼过去，那下头跪下来，都是黑漆漆的头配着五颜六色的官服，跟摆盘似的。他这般不着调地想着，知道现在估计没自己什么事儿，就权当看戏了。
看了一会儿，他在下头见着熟人了，都是昨天见的那几位。能上朝来自然官阶不低，照着年纪看，这几位能算是青年才俊了。
江余庆坐得端正，一动不动的，算是件新鲜事了。
从前那位小皇帝可是坐不了一刻钟就开始胡闹，非要宋落潭上去哄着陪着才能安静下来，上个朝跟打仗似的，上头的心烦，下头的心忧。
不得安宁。
但如今，宋落潭没上朝，毕竟那人在朝堂上是没有官职的，江余庆却也不闹，安静沉稳地样子。
秦参商不由得多看了上头几眼，趁着众人讨论，突然出列，对着上头端坐的小皇帝问道：“陛下怎样才好？”
众人骤时一静。
江余庆剩下的瞌睡虫一下子便跑了。
他看着下头一脸一本正经的秦参商，不由勾了勾嘴角笑了，回道：“爱卿如此来问，想来有想法了，不如来说说？”
他将问题抛回去，为着避免那人又将问题扔回来，便又补上了一句：“朕最近刚清醒些，许多事情都不清楚，何况这般大事。爱卿才高八斗，定然能解决的。”
他的语气故意带点小孩子气，就差补上一句“朕相信爱卿”了。
秦参商却是不恼，微微抬了抬头，对上他的目光，又露出那般风流暧昧的微笑来，极是不正经。
江余庆膈应，不看他。
下了朝，秦参商全无礼数地向他招招手算是打了招呼，然后才退下去。
众人眼睁睁看着，但没有人说话。
江余庆本该先走，却被他这一下子闹得不知该不该动，最后想想，却是留下来看着他们出去。
他看着看着，忽然发现昨日见的那个戴面具的男子竟是在朝上，甚至上朝也是戴了面具的，站在武将的队列里。
那面具是银造的，上头花纹带着上古纹路的粗犷狰狞。他记得，面颊上似乎是饕餮纹。
上古凶兽，气吞八方。
秦参商下了朝又接受了一遍众人各种目光的洗礼，以及那另外几人的恶意攻击。
其中自然又是说话向来狠毒的风无邪最为致命：“秦参商，这么喜欢陛下怎么不向宋落潭请命？他一定应允你。”
秦参商不回他，心里暗暗觉着有机会他还是撕了风无邪那张嘴比较合适。
“你怎么想的？”有人问他。
他回头一看，那人眉心一点鲜艳的朱丹色映入他眼中。
这人难得开口问话，他便答了一句：“你难道不觉得他挺有意思？”
顾锦书微微侧头看他，过了会儿才说：“自作自受。”
秦参商挑眉。
顾锦书生得跟天上仙似的，性子也像，向来很少管事，却常常眼光惊人，料事如神。
当年众人都道是其人似天山雪莲，玲珑剔透，高不可攀。但说到底，这人太不把其他东西当回事了，看着让人觉得这人合该遁入空门去，何必在这人间走一遭。
所以，能说出这话，实在太令人震惊了。
“我可没找事。”他觉得自己该辩护一句了，“清池不也让你们多去探探底。”
“你那不是试探，是招人。”风无邪照样嫌弃他，“别拖累我们，你可记着那里还一对儿呢。”他用眼神示意了一下前边。
只见那头有两人光天化日之下便手牵手，亲亲密密的，看得秦参商眼角抽了又抽，直觉得腻味。
若是江余庆在此处便会发觉，这两人也是昨日那七人里的。
“行行行，我不折腾。”他无奈地摇了摇头，余光瞥见那熟悉的银面具的人，不由喊了一声：“路长云！”
那人冷冷看过来。
眼神是渗人得很，但秦参商可不怕，上前将人拉过来。
“怎么着？听说你要去教陛下骑射了？你可忍着别打人。”他们这说话都是躲着其他人的，此时众臣都走了，就他们几个，何况是对路长云说话，自然说得直白。
路长云神色不动，道：“与你何干？”
其他人都忍不住笑。
秦参商皱着脸，觉得自己就是性子太软了才闹得一群人用着他的钱还欺负人。
刚想说点什么，风无邪突然说了一句：“人来了。”
他回头一看，见着那小皇帝打这儿过，像是没见着这群人似的，径自过去了。
众人静了好一会儿。
然后，风无邪开了口：“他没将我们放在眼里。”
“不在意。”顾锦书补上了一句。
相互对视一番，几人心照不宣地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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