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七】
唐饶一个人蹲在孤山集往不空关去的小路上发呆。
二月份正是瞿塘峡木棉花开的最盛的时候，远望过去是一片血般鲜艳的火红，大朵大朵的花压着枝桠，唐饶挑了株最粗壮的，依靠在树干上头看路上来来往往的客商
不空关是浩气盟前线据点，因此来往人络绎不绝，其中很多是送回跑商的人，一个个怀揣着镖银骑着马，叮当银锭的响声叫他心痒，准备找个冤大头劫镖，拿镖银去孤山集的酒馆换点佳酿。
唐饶取下腰间的凤尾天机，重新扣好独当一面正准备一发追命，却被一个隐身在旁的明教缴了械。
“你这‘天机’可一点也不敬业，我在你旁边呆了那么久都没发现。”
“把千机匣还给我，克尔汗。”唐饶一副冷言冷语的样子，伸手向现身的明教讨要自己的武器，两人似是熟识。
“你听我说完我就还你，”那明教的眼睛眯着，如同猫瞳一般闪着光，嘴角笑着手里把玩着发光的千机匣。
“说吧，这回又是什么事。”唐饶见他一时半会是不愿意归还，又坐回了方才的地方，靠着树干懒洋洋地问他。
“主上要你回去一趟。”
“商景就为了这事让你来瞿塘峡？也太小题大做了吧？”
“自然还有别的事情，也不是你该管的。”
“得，算我服了你，商景养出你这么忠心的狗也不亏。”
克尔汗一把弯刀架在唐饶的脖子上，对视上他的眼睛：“看清楚，我是猫，可不是随便哪里捡来的野狗。”
说罢手腕一转将凤尾天机扔回他的脚边，一招暗沉弥撒失去了踪影。唐饶捡起凤尾天机望着那明教方才站过的地方若有所思。
从瞿塘峡到昆仑快马加鞭也要七天，等唐饶到达恶人谷入口时已是八日后，雪魔守卫见到他自然是跟见到鬼一般，嘴里念叨着“‘天机’大人回来了”一边往内城跑去报信。唐饶只能两个迷魂钉送过去，踏着雪魔昏睡的身子走上了三生路。
商景似乎是早就知晓他的行程般，唐饶走到尸田时他已在小屋门口等候。
“有人看到你吗？”他没有像往常一样紧实地穿着紫色的破军，只是草草披着一件外套在肩上，眉目间与上次相见也有些憔悴。
“没有。”
商景转身进屋，坐在上位的桌边示意唐饶进来，后者跟在他的后面进屋，确认周围无人看到，轻轻地掩上了门。
“叫我回来有什么事？”唐饶取下独当一面扔在桌边，不耐烦地问。
商景也对他的态度倒是没什么反应般，伸手将面具拿在手中摩挲着，抬头冷冷地往他一眼：“你该叫我什么？”
唐饶被他盯得汗毛倒数，不甘心地单膝跪在地上，头伏下去一副臣服的姿态：“……主上。”
商景被他顺从的态度取悦，这才嘴角露出一抹笑，“叫你回来交代几句话，瞿塘峡日后要变天，我要你帮我做几件事情。”
“任凭主上吩咐。”
“旁边柜上两个白瓷瓶，你去取来。”
唐饶起身，从药柜一堆毒草中拿出瓷瓶，放在桌上，不问，只等着商景继续说下去。
“把这个喝了。”商景随手拿了其中一瓶扔在唐饶的脚下，“剩下的我再说给你听。”
“毒药？”唐饶拿着瓷瓶挑眉问他。
“喝了我再告诉你。”
唐饶一副不屑的表情，仰头将瓶里的液体喝了个干净，“喏，”他将瓶子倒过来以示没有剩余，“这回能说了？”
“给你喝的这个叫穿肠，每月十五发作一次，服用解药安全，没有解药三个时辰内暴毙。以后每月我会让克尔汗给你送解药。”
“我已经听命于你，为何你！”唐饶得知商景用这样的方法制约自己自然是愤恨，却碍于他统帅的身份不能发作。
“回瞿塘峡后我要你做的事完成了自然能保得住性命，若是办砸了就找人收尸吧。”
“……是。”
“记得顺路去一趟激流坞，把这个送给苏秦喝下去。”商景拿起另一瓶穿肠，递给他。
唐饶接过瓶子揣在怀里，思索着苏秦这名字确是听着有些耳熟，却又不记得是在哪里听到。苏秦……他想着想着，突然记起了什么，“是激流坞那个……”
“浩气盟激流坞守将苏秦，没错。”
“他是恶人谷的人？”
“问那么多作甚？”商景瞥他一眼，唐饶自是低下头不敢再问。
“他是我之前放在浩气的内应，等你回到瞿塘峡到他那里落脚便是，我已让克尔汗去打过招呼，大可不必担心。”
“主上找我回谷，又骗我喝这药，究竟有什么事要我去做？”
“我要你以‘天机’之名，逼迫李慕与叶清疏决裂。”
“‘天机’和他有什么恩怨能叫他同浩气那位决裂？”
“这就不是你能管的了，日后按我说的去做就好。”
“是。”
“你回瞿塘峡切记不要暴露行踪，等我消息行事，莫要坏我好事，否则只能叫克尔汗去替你收尸了。”
唐饶仍旧跪在地上，听他的话只觉得背后冒起一股子寒气，他想去猜商景心里盘算着什么，却又不敢贸然问，只能俯首称臣，做他派出的一只箭，直向目标。
商景似乎是看出他心里怀有疑惑，亦或是其他的情绪，笑着安慰他：“你为我做事我不会亏待你，这次事情结束你大可以继续顶着‘天机’的名目隐身江湖，我不会再命你为我办事，或者我替你同唐家说一声，你自然也可以回到蜀中，不必隐姓埋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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