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清洛在高地下停住,与商景下马拴在隐蔽的冰层空隙。一片漆黑的昆仑高地让他从内心发出一阵恐惧,一切的一切都和那一年的景象重叠,他的衣装,手上的凤尾天机,同行的人,头顶安静的浩气营地。
“阿洛……”商景想要喊他,余下的话却被制止。
“今日一过,你我生死就不定了,叶清疏与你无仇,断不会对一个大夫怎样,倘若我回不去你一定要记得带我回紫竹林,”他伸手抓住商景的衣角,眼睛里映着明亮的月光,“红姨要是问起就说我回了唐门,让她不必担心快些回东都去。”
“作甚说这些个不吉利的事情,”商景被他叫的有些慌,想要说些什么来安慰他。
“大概是我有预感,再见他一面我可能就真的回不去了罢。”
商景因此而饱受煎熬,许多话在嘴边却说不出来。他也曾是名门正派的弟子,师承名门,本可以桃李满天下,最后走上这不归路,独身在这地狱烈火中翻滚。他早已过了做梦的年纪,而立之后双手鲜血的他只觉愧对师门,只愿在这鬼地方终老。
“阿洛,这一步踏出去你就不能后悔了。”
“放心吧,我早已明白,谁也不怨,只怪我命至此而已。”
唐清洛拍了拍商景的肩,纵身跃上头顶的厚重冰层。
叶清疏听到帐外的脚步声,没有睁眼,听着来人掀开帘子走进来,停在床前。他静静听着,却除了微弱的呼吸声别无其他。
“叶帅为何还不醒来。”唐清洛站在那许久才张口。
“我以为你要梦中取我性命,一如当年。”他睁开眼坐起身,一双金眸直直地望着他。
“已经失败过一次的招数不可再用第二次,”唐清洛笑,“师父教给我的,哦对,就是那个被你断了双手十根指骨的人。”
“那是几年前的事情了?啧,一晃你都这么大了。还敢来闯我营地,不怕再哭出来?”
“那也要先试过再说,叶帅怎不问问我的武功是否精进,万一死在我手里,你这营地岂不是群龙无首?”
“年岁大了口气倒也长了不少。”叶清疏起身点燃了窗前的火烛,帐内明亮起来,让唐清洛看清了叶清疏的面容,更看清了床上昏睡的李慕。
“怎?没有预料到?”叶清疏挑着眉望向他,“你倒是以为我为何要杀你?”
唐清洛看清李慕眉眼的那一瞬间便愣住了,手上的凤尾天机当啷一声掉在地上。多年前的记忆一瞬间席卷上他的脑海,那个时候的唐唤十指尽数废掉,浑身鲜血地躺在自己的面前,叶清疏的那一双金眸是他自始至终无法逃脱的噩梦。
唐清洛在发抖,尽管不明显,但却感受得清楚,大概是仍在发热,又被阴影笼罩,他站在他的身后,一半身子隐藏在阴影中,没有表情。
“若不是你那一箭,他现在能在敌前与你对峙,与我并肩。”
叶清疏掀开罩在李慕身上的皮裘,终露出大片的伤口。唐清洛以为李慕受伤,这么多日早应该恢复,如今再见,全然不知叶清疏为他下的埋伏,只当是李慕真的病危。
“你……”唐清洛的嘴唇在发抖,确切地说,他整个人都在抖,嘴张了几次才说完全一句话,“你为何不救他?”
“对我来说,他死的用处远比活着大很多,最起码我还能以此来要挟你。”
“他已经同你在一起!你却还要这样利用他?”
“因为他连做梦,都在念你的名字啊~”叶清疏伸手抚上唐清洛冰冷的脸颊,瞥了一眼他身后一言不发的商景,嘴角带着一丝冷笑,像是嘲讽着他的感情。
“你这个疯子!!”唐清洛甩掉他的手从腰间抽出暗器甩向叶清疏,趁他躲闪的瞬间弯腰拿起掉落在地上的凤尾天机,叶清疏偏了偏头,带着玩味的笑看着用凤尾天机指着他的唐清洛,仿佛在看一场好戏。
唐清洛有些纳闷,一发追命早已上膛,他对准叶清疏正要发出,却发现自己的身体无法动弹,僵硬在原地。
“芙蓉并蒂……”他的神色闪过一丝悲哀,“阿景你还是出手了……”
商景从背后的阴影处踱步来到他的面前,站在叶清疏的身边。
“阿洛,我劝过你回头,你忘了吗?”他带着一丝无奈的笑,望着无助的唐清洛。
“可只要我不回头,你就要站在我的对立了。”
“是,这不是我的本意,何况你还是我看着长大的。”商景叹了口气,从叶清疏处接过绳索和镣铐,困住了他。
“我还是不懂,这么多年你有什么不满,让你怨恨我至此?”
“天宝二年,你带回两个万花弟子,带到我的面前让我看着他们惨死,将领头那人玉佩转送给我。”
“死在你手上的万花弟子也不计其数,为何单单只有那个?”
“你杀死的人,是我的师兄。阿洛,你的师兄对你尚且重要,我的呢?”
“可你并没有拦住我!”
“所以你至死都不会懂我。”
叶清疏在一旁看戏似的盯着二人,仿佛恶人谷里的内讧比面前的敌人更让他感兴趣一般,唐清洛见到他的笑心中愤恨不已,这是他第二次栽在叶清疏的手上,比上一次还要惨烈,上一次有唐唤为他挡着,这一次却是赤裸裸的背叛。
“叛徒。”他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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