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和大部分藏剑山庄终日埋头铸剑的同门相比，叶清疏确实风光不少。
二十一岁加入浩气盟后从一个小将逐渐成长为一代领袖，他只用了一年。
一年对于一个人来说有多长？
如白驹过隙，恍然而过。而在这一年以前的很多年，他就早已成为了现在的这个模样。
一双金眸骇人，一双轻重剑催命。
十五岁那一年，巴陵小镇血流成河，他站在村头的桃树下看着一片焦土。
手里正拿着从藏剑山庄带回来的，给李卿的一柄长枪。
铸剑的人是他幼时的师兄，曾师从家父，将他带回的玄铁一并融了进去，取名“碎魂”。
可惜李卿没有机会见到这柄寒光凛凛的长枪，就已经碎了魂魄。
于是封藏，转身去了落雁城。
叶清疏的人生算得上顺风顺水，除了这一道坎几乎是扶摇直上。
那时浩气盟的统领还是个天策将士，被背着长枪的他叩响了房门。
“你要做什么？”他问。
“我要立足天下，斩魔杀恶。”他回答。
统领已是暮年，经历了大大小小无数场战役，笑着看这个踌躇满志的少年。
“那我祝你立足天下，所向无敌。”
没有辜负老统领的期望，叶清疏从他手中接过了武林天骄，接过了整个浩气盟的担子。
接任的那天他被拦在浩气长存碑前。
他穿着白色的长衫望着这个扶持自己的老人。
“我选你，不是因为你所向披靡，只是因为你狠得下心，毒得了心肠。”
老统领说。
“你没有情爱负担，没有心软纠缠，才能做一个优秀的领袖。”
他点头迎着，带着敷衍些许。
那柄长枪在他的房间里落了灰，他不再日夜擦拭，不再凝望出神。
他的身边多了很多人，男的女的，老的少的，唯独缺了个人。
缺了谁？最开始叶清疏自己也不知道，也不想找，直到见到李慕。
见到他在雪原上痛苦，见到他忍痛心伤，见到他那张熟悉的脸庞。
他翻出了碎魂，细细擦干净上面的灰尘，叩响了李慕的房门。
“我这有柄枪，想来很配你。”
他笑着说，眼中似有星辰。
穿着蓝色盔甲的李慕像极了那个十三岁为他撑伞遮雨的青年。
叶清疏心里的声音这样说着。
他开始频繁初入他的住处，为他处心积虑，为他争抢分毫，做一些他当年就想做的事，说一些他当年就想说的话，尽管晚了许多年，也好过再无机会。
所幸李慕对他也和颜悦色，将他当做推心置腹的挚友。
“天机”潜入落雁城的消息他一早就知道，擅自压了下来。
“不能让他们见面。”心里的那个声音说。
“错过了上一个，就不要错过这一个。”他对自己说。
叶清疏自始至终都是最清醒的那一个。
多亏了叶父的教导，少了些人情繁杂，多了些狠心果决。
他抱臂看着李慕和唐清洛的苦厄纠缠，看着他的难过伤心。
直到最后，心里的那个怪兽嘶吼着“抓住他”。
心魔终于成型。
人若是入魔，天地都算不上阻碍，混沌也算不得隔阂。
他这样想着，盘算着，计算着，筹谋着。
从南屏山到龙门荒漠，李慕的动作都在他眼中进行着。
叶清疏终于明白自己缺了的感情放在谁的身上，也罢，好过终日飘渺。
他要李慕和唐清洛再无以后，要他在自己身边，要束缚捆绑绝不放手。
他的心魔无法拯救，却也不想拯救。
如果他还不会爱人，这应当也算是另一种感情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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