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真他妈看错你了！”叶清疏拿起身边的轻剑气冲冲地出了门，“我虽和他阵营有别，我身为浩气统帅自然要除尽恶人，可是李慕，你这他妈干的是人事吗！”
晚上李慕一个人拎着酒去了栖霞彩虹旁的亭子，叶清疏走前说的话掷地声声，回荡在他的耳边不肯散去。他突然有些迷茫了，当初杀唐唤是杀父之仇迫不得已，入浩气盟是无处可去迫不得已，那答应谢渊活捉“天机”真的也是迫不得已吗？
他想起来落雁城的路上遇到过一个杀手，饥寒交迫狼狈地逃命，他嘲笑他不懂为人圆滑，谁知那杀手却反过来嘲笑他不懂快意江湖：“我狼狈至此是为了逃离追捕和爱人厮守终身，你怎能懂我红尘人生？”
他甚至妄图猜测是否唐唤早已知晓他会成为这样的人，为了成全他所谓的迫不得已，才心甘情愿地死在枪下。叶清疏的话就像一个巴掌，打醒了李慕多年来的梦境离合，究竟是迫不得已还是本性懦弱，一看便知。
可即使这样又如何？唐唤已死，他已叛逃，阿洛已成“天机”，命运的齿轮早已开始转动，一圈一圈将他丢进轮回因果，他无法抗拒只得一步步继续向前，哪怕背后血流成河箭矢飞过，也只有面前这一条路可以走下去。
唐唤当年总是一副老态地说着“人各有命”。果然人各有命，走出第一步，后面的无数步都只能咬着牙走下去，哪怕是刀山火海也要踩下去。
酒喝得多了，自然就醉了。李慕跌跌撞撞地下山，抬头瞥见一轮弯月，和记忆里的很像，他对着月亮就笑着，大概是记起小时候的事情，一路笑着走着，走到了房前，撞上了谁的胸膛。
“别~别挡路~”他伸手想把人推开，却在看清了面容后僵硬在那。
唐清洛依旧那一身红色破军，戴着面具，马尾高高束起，站在他的面前。
“唐……唐唤……”李慕嘟囔着，像是见到死前唐唤的那一眼一样惊悚，忍不住往后退。
唐清洛心里冷笑，他果真是把自己当做是来索命的唐唤，正想说什么却又被揽进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不，不是唐唤……阿洛……我的阿洛啊……”李慕死死地抓着他不放手，紧紧地把他拥进自己的怀里，手里的酒坛早就扔在一旁摔烂，唐清洛也不挣扎，任凭他抱着自己嚎啕大哭。
李慕的眼泪忍了很久，终于有机会落了下来。他不知道自己为何而哭，是重逢的喜悦？是对唐唤的愧疚？是对唐清洛的不舍？还是单纯地哭这曲折命运。
唐清洛则是面无表情地，被动地被抱在怀里，这个怀抱给了他多年的温暖和依靠，却在这一瞬间觉得无比寒冷，如同昆仑的冰雪。他幼年时曾仰望的人，少年时倾慕着的人，与成年时愤恨着的人重叠在一起，交织着重叠在面前的李慕身上。
他突然有些后悔来见他一面，王遗风委任的事情还未做完他却忍不住要来偷偷看看李慕如何，如果让唐唤知道了是否会骂他不孝，是否会难过他关心自己的仇人。
只是李慕认出了他，让他措手不及，李慕紧紧抱着他，和以往的无数次拥抱一样带着满满的心欢、热忱、愉悦，这样的怀抱即使冷若冰霜，也想再多感受一点。再一点，再多一点，或许以后真的没有机会了……
可表面上却还是毫无表情。这一刻唐清洛也是矛盾的，他鄙视这个贪图情爱的自己，恨着杀死唐唤的李慕，又爱着这个倾慕已久的男子。
过了一炷香的时间，唐清洛终于开了口。
“抱够了吗？”他冷冷地、不带一丝感情地问。
李慕酒醒了大半，这才放开手，细细地端详唐清洛如今的样子，如今的当年的唐唤的样子。
他的手穿过唐清洛的一头白发，抚过带着血痕的独当一面，他听到他的阿洛问他：“李慕，你如何下得去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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