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日子一晃，很快到了四月的末尾，武王城内开始整点军队派遣至前线据点。据点前线每一处都需有七星的支援，但兵力分布又要根据攻守程度难易、行军距离远近、据点规模大小等因素来计划，因而人员调配向来是战前准备中最难处置的，好在秦封执掌浩气盟统战十年已久，经验丰富，调度起来自然游刃有余。
燕扬和一部分将士被秦封先遣至无量山霜戈堡，这处堡垒坐落岛上，毗邻无量宫与回龙镇，且四面环水，进出岛屿的道路窄小，易守难攻。霜戈堡背后便是沧澜城，更是浩气盟下路三关的入口，一旦被恶人攻破便如门户大开，是处攻防战略要地，更是本次防守的重中之重。
秦封自然也在这批去往霜戈堡的人员之中。他与燕扬、李骁等八百人作为先遣，乘水路登岛。而随着大批军队的明澜、六哥等后备补给人员则带大批辎重从苍山洱海进入无量山，两军前后相隔一日在岛上汇合。燕心本不在行军之列，因为放心不下燕扬执意要跟随，秦封无奈，便都随她了。
时至五月，一声号角吹响，两方阵营的约战一触即发。
这场攻防浩气盟兵强粮足，再加上统战布防得当，实是稳操胜券。结果正如大家所料，短短三日，前线捷报频传。浩气盟前线无一失守，甚至在扶风郡、飞沙关皆有斩获，浩气军势如破竹，剑指凛风堡。
上中两路风生水起，下路却半点声息也无。原来秦封等人一进入无量山地界就接到了军报，前方神策军一行三百人占据了霜戈堡西侧的陆路通路，使浩气后续部队无法通行。神策人数虽少，却打着大唐军务的旗号，无法与之正面冲撞。秦封随即派人前去神策营地交涉，被告知他们是由曹寿将军授命管辖此地，至于何时开放通路暂不得知。
秦封心道不妙，立即将守城阵列前后对调，果然次日恶人从归泽林进入回龙镇，自后方进攻霜戈堡。回龙镇曾经是神策驻军之地，不予江湖人用作战场，现在却仅准许恶人通行，曹寿针对秦封的用意不言而喻。
补给和大批援军被拦在霜戈堡之外，腹背受敌，只得迎战死斗。燕扬得到命令接下大旗，临行之时燕心帮他紧紧系好腕带，对他嘱咐再三，燕扬忽而有种不好的预感，胸口一阵阵发闷，没敢与燕心多说，点点头，转身离去。
战场上杀声震天，兵戈相接之音惊心动魄，燕扬肩扛十钧之重的旗帜在神机车和守城重弩的掩护下出城迎敌，秦封作为头阵将领一马当先杀尽重围之中，如一道靛蓝利剑破开赤红的顽石。
这一战敌众我寡，浩气盟虽然身处劣势，但丝毫没有落于下锋。秦封临危不乱调度两翼左右相拥，阵如弯月，主将所在中心之处看似薄弱，却内藏凶险，一旦敌军陷入其中，则被月轮三面夹击，有来无回——用得正是武侯当年所创八阵中的偃月阵。
恶人主将入得此阵便知中计，急忙调转军阵，以锋矢相迎，但终归棋慢一招，前锋早已被秦封麾下杀得奔走四散，溃不成军。浩气众人见恶人攻势被破，无不心神振奋，正待乘胜追击，突然头顶箭如雨下。
然仰头望去，高处断崖之上放箭之人并非来自恶人谷，而是数十神策弓弩手，曹寿站在崖顶振臂一挥，成百上千的连弩与弓箭齐发，皆射向浩气将士所在之处，顷刻间便有数人倒下，大家慌于躲避，大阵将散。
“回龙镇乃我唐军驻守之地，来犯者皆斩！”
“——曹寿你！”
秦封恨不得飞身上崖将之一枪结果，曹寿以权谋私，万般阻碍，就是要将他与浩气众将置之死地，以报曹禄之仇，何其荒唐卑劣！
转瞬之间形势已变，恶人见势又杀将回来，破开左翼冲向霜戈堡。秦封挑开几个恶人谷先锋，手中染血的枪柄咯咯作响，几难持稳，刹那间浩气八百人半数已折，立即发令鸣金收兵。
此时又有一组不足二十人的恶人小队从东南高的山顶处冲下，来人皆黑衣黑骑，玄甲长刀，万军之中如若无人之境，将胆敢阻拦者皆斩于马下。
燕扬正在撤离，身负军旗难以还击，见黑骑为首一人长刀劈来，只好展开重盾招架。两兵相接只听咔地一声，厚重的铁盾竟被那玄色长刃一刀砍出缺口，燕扬心中大惊，连忙提起陌刀相迎。那人一刀隔开他的刀尖，一手扯开面上覆面。
“你竟不听父亲的话，还在为浩气盟做事！”
“是你？”
原来来人正是那日四叔身边的青年长孙一鸣，烈风不知何时投奔了炎狱，以长孙一鸣为首的不少青年已经开始为恶人谷攻防效力。然而此时此刻绝非是与他闲话的时候，燕扬咬紧牙关，以御城大旗震开长孙一鸣，长孙一鸣被推下马飞出五尺之外，堪堪起身擦去唇边鲜血，又冲上前以长刀缠住燕扬。
“你在犹豫什么？杀父之仇，不共戴天！”
燕扬余光看到秦封正向他这边打马，不敢作答，接下长孙一鸣两招，以刀柄制住对方手臂，压低了声音道。
“你快走。”
长孙一鸣不知其意，手肘一顶解开钳制，大喝道，“我来便是要带你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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