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慌忙擦眼泪，“没有……”
两个字就暴露，声音里面全都是哭腔。
“别哭……”景相宁着急起来，“哭什么？”
严笙其实也觉得自己不该哭。
是他害了景相宁，现在景相宁还没有一点点抱怨和消极的情绪流露，他哭算是怎么回事？
简直假惺惺。
可他忍不住，听见景相宁说“别哭”，他的眼泪反而流的越发汹涌，停都停不下来。
那端，景相宁听见他的抽泣声，心都提起来，仿佛是有些无措，“别哭了，你怎么了……发生什么事？”
他如鲠在喉说不出话来，景相宁着急的声音继续传过来，“别哭，有什么事情你说出来，我帮你想办法，你这样，我……”
他深吸口气，艰难开口：“我没事……”
那端沉默几秒，问：“为什么哭？彭总对你不好？”
他摇头，继而意识到隔着电话景相宁也看不到，又说：“不是的……”
其实他为什么要哭？他自己也说不清。
只是想起景相宁，眼泪就不由自主涌出来。
电话那端景相宁似乎是自嘲地轻笑，“我倒是希望他对你不好……”顿了顿，“这样你或许肯回来。”
他又做深呼吸，平复呼吸，手胡乱地擦擦眼泪，突然唤景相宁名字，“景相宁。”
景相宁“嗯”了一声。
“你别这样……不值得。”他抽抽鼻子说。
他也没说清什么不值得，他觉得景相宁懂。
那端好像是愣了几秒，“有的事情不是值不值得的问题，是能不能的问题，严笙，我要是能放弃，我早就放弃了，你以为我不想活的轻松些？”
隔了几秒，又说：“我知道你想法……你不用担心，我不会过多打扰你，我早说过，做朋友也好。”
他抓了一把头发，缓缓靠了墙。
想说什么，可是脑子是空的，说不出。
景相宁在做什么？不控诉不指责，就这样粉饰太平，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明明已经身陷囹圄，偏偏一个字也不肯说，一句抱怨都没有。
见他不语，景相宁又开口：“你到底哭什么？你不说清楚，我恐怕今晚都没办法睡。”
他合上眼，“别问了……”
哭是因为内疚吗，还是因为别的什么，他自己也说不清楚。
事情已经做了，现在说自己后悔，多恶心，哪怕他对魏泽的计划不知情，可是他给了魏泽这一柄伤害景相宁的利刃。
“你不想说，我不问了，可是严笙……”那端声音有些紧张，“你会留在谷市的，对吧？”
他愣了几秒，睁眼，视线落在远处黑沉沉的天空，“我也不知道。”
两头都沉默下来，但却都没有挂断电话。
一片焦灼人心的静默里，他听见花园里面的虫鸣，耳边，夜风一点点的呜咽。
好久，景相宁才又出声：“别走……行吗？”
他没有说话。
“就算你要走，去哪里，能不能告诉我？”景相宁又问。
他用手指擦去眼角残存的一点点湿意，声音慢慢沉下来，“景相宁，你难道就不恨我？”
景相宁可以粉饰太平，但他做不到。
他没办法做个伪善者，只能撕裂这种和平假象。
那端默了两秒，“我以前也不是没有恨过你，可是我付出惨重代价，我和你不同，那四年你或许过的很好，可我不想再经历。”
“即使我留在这里也没有意义，”他近乎残忍说出口：“你知道的，我不爱你，我为了这种目的接近你，和最初一样，除了交易，我们之间的一切全都是假的，我骗了你。”
景相宁说：“我也骗过你，我们扯平了。”
“可这次不同，这次牵扯进来的是华庭，那是你的心血。”
他很清楚华庭对景相宁来说意味着什么。
那是景相宁在这个冰冷的世界里面唯一能够牢牢抓在手里的东西，那是景相宁的全部。
好久，景相宁说：“华庭的事情我会尽力，严笙，我对你只有一个要求，就是留在谷市，你说我们之间只有交易是真的，哪怕再做交易也无所谓……只要我有的，你想要都可以拿走，我就只有这最后一个要求，别走。”
他视线又朦胧起来，身后脚步声响起，他仓皇转身见魏泽走过来，有些慌张对手机道：“我还有事，先挂了。”
遂挂断了电话，魏泽人已经走近，借着玄关处投过来的一点昏暗的光，看清他满脸的泪痕，从衣兜里面摸出纸巾来递给他。
他怔住，好几秒才接过去，擦擦眼角。
魏泽看着他，说：“景总的电话？”
他没说话。
“安全起见，你现在不该再和他联系。”
他厌恶极了魏泽这种口气，抬头道：“这是我的私事。”
“你要知道要是有个万一，你被查，有可能会牵连到中正。”
他攥紧了纸巾，气的手都在发抖。
好一阵说不出话来，面前站着的是魏泽不是别人，魏泽就是个机器人，根本不能拿常理来论事，最后他干脆直接绕过魏泽往房子里面去。
客厅里绵绵正在看动画片，彭涛就坐在旁边，严笙进来的时候风风火火脚步很快，根本看也没看沙发上两个人，绵绵一句“爸爸”硬是没敢叫出声来，视线追着严笙快步上楼，才转回来，看向彭涛，噘着嘴。
“是不是我来了……爸爸真的不高兴？爸爸不想要绵绵了吗？”
彭涛也没搞明白严笙到底什么情况，摸摸绵绵的脑袋，“没有，爸爸就是心情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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