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说话，静静看向窗外，夜里城市的灯红酒绿在他幽深眸底倒映出来，好久，他无比疲倦道：“席让，你下班吧。”
席让看出他不想说，也没法多问，犹豫几秒，点了头，“那景总，我送您回去？”
他摇头，“不用，你先走吧。”
席让有些担忧，“您没事吧？”
“没事。”
席让走了之后，整个房间又陷入安静。
他胃疼的厉害，身体在沙发上慢慢蜷缩起来，手蒙住眼。
贺清扬给景相宁打了一天的电话，到晚上十点才有人接。
那端景相宁声音有气无力，贺清扬也没问出个情况，就先往过去赶。
抵达华庭，夜深人静，值班保安确认过身份才放行，他找到景相宁的时候，景相宁还在那个vip会客厅，躺在沙发上，身体微微缩着，眉心微微蹙起，看起来是身体不舒服。
贺清扬走过去，在对面坐下了，看景相宁几秒，才问：“是严笙做的？”
景相宁没回答，算是默认。
“看吧，”贺清扬忍不住，“我早就说过，你把他放身边本来就是个不定时炸弹……”
景相宁眼睛又合上了，按着胃部看起来很难受，贺清扬觉得也不是落井下石的时候，便问：“吃药了吗？”
景相宁点了一下头。
“我送你去医院？”
景相宁睁眼，虚虚喘出一口气，“没事，我休息一会儿。”
贺清扬说：“这里不是休息的地方。”
景相宁挺固执，“你先走吧，别管我了。”
贺清扬有些无奈，“我送你回酒店吧。”
景相宁不说话了。
贺清扬感觉自己就像是在哄小孩子，“你躺这里，着凉怎么办？你现在不能生病，不然明天继续上门的客户都没人应付。”
景相宁总算有了一点反应，手撑了沙发，缓慢地起身。
动作看起来十分艰难，贺清扬忙过去扶了一把。
开车送景相宁回到酒店的途中，贺清扬几次想要问问景相宁现在是什么打算，可是最终还是没能问出口。
认识景相宁这么多年，他也没怎么见过景相宁这模样，这一刻的景相宁，看起来太脆弱，脆弱到他觉得现在去逼问是一件很残忍的事情。
把景相宁带酒店，贺清扬一看时间挺晚，也不讲究，就在客厅沙发上睡了，第二天七点多醒过来，揉着一头乱发先去卧室看景相宁情况，结果，床上没人。
他四下找了一圈，没见人，心里有不祥预感，赶紧往阳台跑。
景相宁还真在阳台，安安静静悄无声息，靠着窗口望着外面。
贺清扬一个激灵，唇哆嗦：“三少，你……你别想不开。”
景相宁缓慢回头，拧眉看着他，“你哪只眼睛看见我想不开？”
贺清扬直白说：“我以为你要跳楼。”
景相宁身侧的手抬起，让贺清扬看清他手指间夹着的烟，“我来透口气抽个烟，你至于？”
贺清扬松口气，挠挠头，“你起的真早。”
“我睡不着。”他皱着眉头，又深深吸了一口烟，“我还在想怎么做危机公关。”
贺清扬一愣。
“贺清扬，”他突然叫贺清扬名字，“你不用担心，我不会去死，那是逃避，弱者才会那么做。”
顿了顿，“严笙很崇尚力量……如果我现在一蹶不振，只会被他瞧不起。”
贺清扬扯扯唇角，“你还想他做什么？”
他低头，看着手指间白烟袅袅升腾，“其实，东西是我让他拿走的。”
贺清扬一怔，旋即瞪大眼，“你脑子进水了？！”
“我大概猜到他为什么没有再那么坚定将我拒之千里，”他笑的苦涩，“你有没有做梦不愿意醒过来的时候？我前几天就是，虽然知道，但是没办法说出来，因为一说出来，他肯定就要走。”
“……”贺清扬完全不能理解，“这可是工作，再说他值得你这样？”
“我承认我对不起远洲的人，我会想办法挽救，不过你清楚，我本来就不是什么好人，为了他我什么都能做，”他看着远处，目光有些空茫，“他也没你说的那么糟糕，至少他比我当初强，话说的很清楚，一直不给我幻想余地。”
缠绵一夜再说一句不谈感情，当时看似残忍，回头却觉得那是一种微妙的仁慈，连空欢喜也不给他。
不像他当初，非要从感情上践踏，从精神上折辱严笙。
贺清扬郁闷别过脸，见不得景相宁这样，“你做出这种事情想过后果没有？景家人估计这几天就会上门来，他们一直在找机会抓你把柄，现在你自己送他们一个，有没有想过以后？”
景相宁眼眸垂下去，“想着就头疼。”
贺清扬气的瞪眼，“活该！”
景相宁就笑了，“还真是活该。”
…………
远洲大客户信息数据库泄露事件持续发酵，客户继续上门闹腾，中正内部堪称欢天喜地，唯有严笙情绪不高，脑子里面乱糟糟，在电梯里面听见中正员工讨论远洲有多活该，不自觉低下头去攥紧拳头。
有时候想要安慰自己一句，的确是景相宁采用恶性竞争手段在先，可是脑子里面总浮现景相宁苍白的脸，忧伤的眼，然后心里被更大失落占据。
彭涛航班下午会抵达谷市，这个早上，中正在做彭涛来之前最后的考核和检查，严笙按照原定计划和业务员面谈，可是神不守舍总在发愣。
到最后一旁的叶棠都看不过去，暂时叫停了面谈，待业务员离开严笙办公室，才郁闷地问，“严笙，你要不要休息一会儿？”
严笙面色有些苍白，勉强地笑笑，“那就先休息一下……”
内线响起，叶棠代为接通，说了几句后挂断，拧眉看着严笙，“严笙，贺总来了，又要见你。”
严笙愣了一下。
叶棠说：“你要是不想见，我先出去说一下……”
严笙低头，好几秒，才说：“没事，我去见他。”
他离开办公室去前台，前台告诉他贺清扬已经被魏泽带到会客厅。
他眉心蹙起，也说不清什么感觉。
魏泽大概是想把贺清扬挡在自己那一关，好避免他和贺清扬正面冲突，然而……
他却想见贺清扬。
有些话，他想问贺清扬。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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