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是真的，他满脑子都是中正接下来要怎么和远洲抗衡，满脑子都是工作，哪里顾得上想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
过了几秒，景相宁说：“那你过来，今晚我喝酒，你准备好让我吐一身。”
严笙：“……”
真是幼稚到极点，他不想和景相宁说话了。
他听见那边有酒杯相撞的声音，一愣，“你还真喝？”
景相宁问：“你来不来？”
他并不想去，可是停了几秒，想起什么，却说：“好吧，告诉我地址。”
景相宁人在市中心一家酒吧，严笙去的时间挺巧，恰好有乐队在里面做live house，整个酒吧是环形结构，乐队就在中间的高台上，唱一首抒情歌。
是摇滚乐队snowpatrol的《run》。
许是为了配合音乐，彩灯是忧郁的蓝色，由着头顶倾泻而下。
台子上沧桑低沉又磁性的男音在唱:
“andicanbarelylookatyou（如今我已经再也见不到你）……”
严笙在台下人群里，抬头，遥遥看到台子另一边的景相宁。
隔了高台，很长距离，隔了音乐，哀婉低吟，景相宁也正凝视他，光怪陆离的灯光下，大半个身子隐匿在黑暗里，眼眸里升腾起雾霭茫茫的忧伤。
绕过中心的台子，严笙走到景相宁所坐的位置去。
冷色系的彩光从他背后晃过来，景相宁敛了情绪，眸子微微眯起，看着他在对面坐下。
景相宁面前摆了林林总总好几种酒，有整瓶的，也有调制的，五颜六色的。
严笙一眼扫过去，“你还真喝？”
这阵势，还真奔着往吐了喝去的。
他反问：“不然呢？白白给你吐一身？”
一提到之前的事儿严笙脸上就带点儿不自然的躁，“我这不是来了么？！”
他笑了一下没说话，自顾自倒了一杯龙舌兰。
严笙静静看着他一饮而尽，拳头无意识攥紧。
龙舌兰是烈性酒，景相宁喝的时候连一点犹豫都没有。
严笙觉得自己不该管，是景相宁自己作死，他只要尽到自己的义务，把景相宁送回去就好，可是……
景相宁又倒了一杯。
酒精从喉咙下去，一片灼烧感在身体内迅速蔓延开来，像是着了火，胃也一样。
酒杯再次被端起来，严笙突然出声，“你的胃现在好了？”
景相宁动作停了一下，“还好。”
他觉得这问题就是废话，景相宁一向如此，不会对别人示弱，或者说太多，这“还好”两个字也需要琢磨。
见他又喝了一杯，严笙提醒，“龙舌兰是烈性酒，再喝别说你胃不好，正常人也受不了。”
景相宁放下杯子，身体往后靠了沙发，努力抵抗着突如其来的一阵眩晕，耳边的歌声都变得有些朦胧，他掐掐自己掌心，问严笙：“你担心我？”
严笙干巴巴地“呵呵”两声，“你喝死算了。”
景相宁笑了一下，“我也觉得。”
他突然烦躁起来，这样的对话很没营养，他扭头去看台子上唱歌的歌手，他想走了。
又是一曲终了，台上在谢幕，灯光更暗了，景相宁突然问：“做个朋友你觉得很为难？”
严笙愣了一下，视线收回来，深深看他一眼，“我只是觉得没必要。”
景相宁笑了一下，这倒是很合乎严笙的风格，理智权衡，不做多余的事情。
一种深深的无力感攫紧他的心，像是湿淋淋的海藻，勒紧了，要将他拽入深海里面，几年了，恐惧感从再也见不到严笙，换成了现在这样，即便见到也无力靠近，他连再去死缠烂打追求严笙一次的勇气都已经没有了。
感情是一种消耗品，他曾经将严笙对他的感情消耗掉了，可是他对严笙的呢，几年了，缠着他捆着他，就像是顽固的，无法消退的高热。
他抬手又去倒酒，这一次酒瓶被严笙按住了，“别喝了。”
他抬眼看着他。
严笙说：“你糟蹋自己身体和我较劲，这种做法很不明智。”
他唇动了动，艰涩道：“我要是明智，四年前就不会做那种糊涂事。”
因为仇恨头脑发热，反而忘记了什么是最重要的。
严笙干脆把酒瓶拿到自己那边去，却见他又去摸一瓶威士忌。
这种不同的烈性酒混着喝，简直就是自杀，严笙抿唇看他倒了一杯，在他喝之前说：“你知道我为什么不考虑和你做朋友？有原因的。”
他动作停下来，“讨厌我，恨我？”
严笙摇摇头，“你想和我做朋友，是因为你想要满足你自己，你觉得内疚，就像那时候你对陶万熙一样，你所做的一切，只是为了求得你自己心安而已，景相宁，你太自私了，我可能……”
顿了顿，“我可能就是受不了你这种自私。”
他无法反驳。
他是想要弥补严笙，但是他想要的也不仅于此，对于他来说做朋友只是一个开始，可是他不能说。
他对于严笙的那些心思，说出来都像是痴心妄想，他没办法无耻到在做过那些事情之后还能若无其事说个爱字。
台上的人已经离开，四下又是一片觥筹交错声响，轻音乐舒缓地流淌在整个酒吧里，他按了按眉心，酒劲儿已经上来，他胃部烧的厉害，头也昏昏沉沉的。
他忍着难受艰涩开口：“……我和以前不一样了。”
严笙似乎是笑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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