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了想，又说：“我也白准备了。”
景相宁一怔。
“你让我也准备了这么久，现在取消，你不是白费功夫了？”
他努力让语气显得漫不经心，可是手已经无意识攥紧，指甲嵌入掌心，他后退一步背靠了墙，才得了些力气支撑他站稳。
景相宁低头，复又抬头，眉心紧蹙，心情焦躁到极点。
事到如今，解释也许都是白费口舌，但他没办法就这样看着严笙走。
“我承认，我是怀着报复的心接近你，可是严笙，你明明知道我有多想要那个孩子，你打掉孩子，你有想过我的感受吗？你永远理智权衡，觉得孩子和我对你来说没用，就扔掉，我说过多少次我会弥补你会报答你，可你有听进去过一次吗？”
他面目颓丧，想起孩子，情绪便有些失控，胸口剧烈起伏，“你有没有想过，那是一条命！后来我都会梦见你指着桶子告诉我那是我的孩子，什么样的人才能够狠心到你这一步？现在你居然想要忘记孩子，往前走？”
他唇开开合合，眼圈泛红，声音有些飘，“你怎么能忘了孩子？”
好几秒，又说：“那是我们的孩子啊。”
严笙苦笑了一下，到了现在，景相宁依然如此，将所有问题归咎于他。
景相宁永远看不清自己。
“我还以为你真的已经学会原谅，你告诉过我你会学，记得你曾经在医院对我表白吗，那时候你说……”
“你没有家人，你不懂爱，不知道如何去爱一个人，但是你想学……景相宁，你所有的话都只不过是说说而已，这就是你所谓的爱情吗？”严笙微微抬头，看着他幽深的眼，眼底有泪光盈盈，笑的凄楚，“没有包容，没有原谅，有的都是欺骗和难以看透的城府，这就是你的爱，景相宁，别一副你多关心孩子的姿态来教训我，你其实不爱任何人，你只爱你自己，你之所以愤怒，不是因为孩子，是因为你用这孩子映照你自己，你将我当成季蕴，你一心要扭转被抛弃的命运，所以你才无法忍受我打掉孩子。”
他这一席话说的平静而缓慢，然而，字字句句都是刀子，破开景相宁的心，直直刺向景相宁灵魂深处的刀。
景相宁的感觉，如同被凌迟。
他说：“你拿我当你掌中之物，接受不了我不受你掌控，你用尽各种手段来控制我，曾经用交易，后来软禁，最后，你利用我的感情……”
说到这里，他狠狠咬唇，极力隐忍。
在敌人面前，流泪是致命的。
景相宁现在就是他的敌人，他在谁面前哭泣，也不能在景相宁面前流露软弱。
景相宁不说话，面色发白，死死盯着他。
脑子是空的，因严笙言辞太过于犀利，那些陈年的旧伤口，他不敢触碰的，现在被严笙揭开，赤裸裸曝光。
什么样的人能够直面自己的丑陋和不堪，直面自己灵魂最深处的阴暗面？
他气血逆流，在心底的已经不是悲伤或者失去严笙的不安，是被看穿的窘迫，无措，以及……
愤怒。
觉察景相宁气场变冷，他继续笑，声音很沉，没有波澜，“其实景相宁，他们没有说错，也许你的过去令人同情，现在变成这样也不能怨你，但是你真的就是个怪物，终此一生，你学不会爱，你也不配被人爱……”
话音未落，耳畔是一阵风，“砰”的一声重响，男人的拳头落在他耳旁墙壁上。
发白的骨节因为巨大冲击力死死抵住墙壁，被擦破的地方有血丝渗出，景相宁一脸怒容，呼吸变得短促，低头迫近他，“你再说一遍。”
他笑着继续。
“我说你是怪物。”
语气淡的像是开了一个无关痛痒的玩笑，他不是在挑衅，却胜似挑衅，他的平静也变成了一种傲慢，令景相宁怒不可遏。
“你凭什么……”
他艰难出声，“严笙，你凭什么？！”
他声音变大，眼眸里面满溢阴翳，可反驳严笙的话却是一句也想不出，他的脑海空白，却死死挣扎。
严笙静静看他几秒，摇摇头，叹息，“你一点进步也没有，无论是那个小混混季凛，还是现在的景大总裁，你骨子里面都是那个被人丢弃在游乐场找不到家的小孩，你从来就没有走出来过，景相宁，不会有人带你出来了，你这一辈子，就留在那个游乐场里面吧。”
他眼眸猩红，心脏仿佛被冻结，血液都凝固到无法流淌。
外人听的大都是传闻，哪怕贺清扬知晓的，也不过是个大概，那些无人知晓的细节，一点一点，都是他毫无防备告诉严笙的。
没有人知道，被季蕴和景知婳留在游乐场的那一天，人群散尽，他一个人在夜幕下找遍整个游乐场，最后被工作人员赶出去。
他早就领教过严笙的伶牙俐齿，只是有一天，当严笙洞悉他所有弱点，用这出众口才来对付他，每一个字都要让他见血。
这一刻的反击全凭本能，过度的气愤反而让他冷了下来，对视片刻，他缓缓开口。
“作为一个输家……你真令我惊喜。”
严笙一怔。
“对，我就是个怪物，我不懂爱，我不需要懂，我不缺情人，你跟那些人不都一样？为了蝇头小利就能爬上别人的床，就像你当初，为了区区五十万，自己送上门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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