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早晨起来他心情更糟糕。
景相宁甚至还什么都没做，不过是寥寥几句话，而且还伴随着一个恶趣味的小玩笑一起，他的心却乱成了这样，哪里有什么定力可言。
出门去，景相宁已经穿戴整齐在门口，似乎是在等他。
他一愣，脸色极其不自然，别过视线不看景相宁的脸，“走吧。”
景相宁也不说话，沉默着与他并肩去往电梯。
一路上两个人都没有说话，而他紧张的状态直至下楼见到另外几个人才缓解。
和景相宁单独在一起的时候，他觉得几乎不能呼吸，心口一阵一阵的悸动是他说不清的，不是压抑也不是甜蜜，而是——
纠结。
对了，就是纠结，因想不明白景相宁的态度而纠结，也因自己动摇的心而纠结。
整个周末被毁掉，大部分工作集中在了第二天，严笙花了早上的时间耗在厂子里的资料室里面，下午的时候跟着景相宁一起去看施工建材。
今天的天气愈发糟糕，乌云压顶，冷风嗖嗖，他裹紧羽绒服拿着资料逐一确定建材，不时还要拿着笔在自己随身带的笔记本上写写划划，不多时，手又被冻得发红。
许是因为在办公室呆习惯了，出门总是会忘记戴手套，他一边跟着厂长的脚步走，听着对方介绍，一边抬手到唇边，不断地哈气，好让手暖和一些。
景相宁回头看了他一眼，眉心微蹙，脚步慢下来。
景相宁一慢，严笙就走的快了一些，赶紧将他甩后面。
景相宁看着他背影笑，转头叫岳晁去车里取东西。
不多时岳晁归来，景相宁拿了岳晁手里东西紧走几步追上严笙，抬手一晃。
在严笙视线里简直是从天而降，一双羊皮手套，刚从盒子里面拿出来，崭新，未开封。
他愣了愣，抬头，景相宁已经拉起他手，将手套放他掌心，语气里揉进带着亲昵的责怪，“总不戴手套。”
他反应过来，忙要收手，被景相宁拉死了，“戴上。”
前面几个人见状都笑的不怀好意，严笙窘迫到极点，压低声音：“你干嘛啊。”
一句话软绵绵没力气，反倒像是打情骂俏一样，他眉心纠结，痛恨起自己，抽不回手，只能眼睁睁看着景相宁为他戴上手套。
手套很合适也很暖和，景相宁戴好了，神色满意放开他手。
他却咬唇，“这不会是你要送邱白贺给的吧？”
景相宁抬头深深看他一眼，“吃醋？”
他没否认，严笙心里恼火的要死，欲摘下来，他又说：“不是。”
严笙看着他，明显是不大相信。
景相宁说：“上次在月州岛的时候你没有戴手套出外勤，当时就想买给你了。”
他说完转身走，留下严笙一个人在原地心如小鹿乱撞。
足足发呆好几秒，才跟上景相宁脚步。
视线里景相宁背影英挺，他不时偷看，恍然觉得这种感觉真糟糕，像初恋。
成年人的爱情大都功利，喜欢快节奏直奔主题，结婚还是上，床，最好快些有个答案，可是现在他却想不了那么多，只是心底那个声音明显到难以忽视。
纵然过去有多少恩怨，他现在，好想跟着景相宁脚步，想留在景相宁身边，想靠近景相宁一点。
一个下午确认过建材质量等方面的情况，结束已经是五点多，厂长盛情留景相宁和严笙吃饭，被景相宁推拒掉，这才坐上返程的车。
景相宁依旧让他坐在前排，刚上车，岳晁递过来一样东西。
他定睛一看，是晕车药。
岳晁解释，“你们看建材的时候，景总吩咐我去买，附近药店不好找，我开车好远才找到。”
他怔住几秒，“算了，我晕车问题不严重，不吃了。”
恰好景相宁和厂长说完话，才坐进后座，闻言眉心微微皱了一下，却也没说什么，叫岳晁开车。
有了之前教训，严笙这次车子一开就开始靠着椅背睡觉。
睡着了就不会晕车，他迷迷蒙蒙一路，醒过来的时候脖子酸困到极点，他揉了揉，发现车子已经停在自己所住的小区楼下，扭头看，驾驶座上哪里还有岳晁人影？
再转过去，后座空空如也，他裹紧了衣服下车，才见景相宁靠在车子另一端抽烟。
听见声响，景相宁扭头看过来，“醒了？”
他想抽自己，最近嗜睡实在厉害，次次睡过头，有些丢人。
他问：“岳晁呢？”
“已经九点了，我让他下班了。”
他“哦”了一声，被冷风吹的清醒了许多，慢吞吞走过去，“谢谢你送我回来，那我上楼去了。”
景相宁看着他，不说话。
他几乎不敢看景相宁双眼，才转身，又听景相宁道：“你需要多久？”
他一愣。
“我已经厌倦了和你互相憎恨，”景相宁唇间溢出白色烟气，“要我找别人不行，严笙，我非你不可，昨晚我说的话是认真的，我希望我们能试着原谅彼此，你呢？”
他没有回头，心乱如麻。
冬夜的静寂里，他心底里的希望不合时宜地堪堪探头，仿佛石头缝里面长出的嫩芽儿。
景相宁回头看一眼车里，熄掉烟，打开车门拿起被他遗落的那双手套，走他跟前去，又拉起他手将手套放他手心里，他身体僵硬，而景相宁低头看着他的手，摩挲两下，“我知道对你来说一下子要接受大概很难，我给你时间，你要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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