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后厂长安排住宿，厂里公寓楼上有接待客户的房间，条件说不上多好但也还凑合，形同酒店标间，严笙和景相宁各一间，严笙一进去什么都不想就往床上倒。
方才分开前厂里几个人对着他都是皮笑肉不笑告别，心里大抵对他已经有了意见，的确，换做他是对方，也会觉得他事儿多，景相宁都还没说话，他一个小助理在那儿瞎咋呼。
想起景相宁，他烦躁地拉过枕头狠狠抽了几下，仿佛那就是景相宁。
他指着枕头，“早知道我就不管你，让你喝死算了！”
枕头当然不会回应他，很无辜地又被抽了几下，抽完被他抱在怀里可劲儿蹂躏。
“你说他脑子里面到底在想什么啊，不能喝酒，也不注意，真是……”
房间安静，单薄男声叩击墙壁，缓缓低落下去。
他抱着枕头仰面躺着，上面吊灯散发一周橙黄色光晕，他心里突然难过起来。
他本来可以忘记景相宁的，偏生景相宁要阴魂不散继续出现在他生活里，出现了，扰乱他心神，自己却端得一副冷静姿态，有时他以为景相宁还喜欢他，可更多时候他又觉得景相宁不是那么缠绵的人，也不会那样留恋他，毕竟对他又那么冷淡，况且他总结了一下，他好像也没有好到会让景相宁恋恋不忘。
而且景相宁还以为他打掉了孩子……
他和景相宁之间的问题太多，多到他自己都看不清什么才是最大的障碍。
他思绪陷入一片混沌，茫然发着愣，突然间整个房间毫无预兆陷入一片黑暗。
他吓了一跳，坐起身，摸到兜里手机打亮了，去门口将灯关了又开。
一点作用没有，他无奈，推开门出去，然后站在门口不敢动弹。
整个楼道都是黑的，冬天的夜里，这里阴森森的像是一个黑洞，仿佛下一秒就会有身着白衣披头散发的女鬼出来吓人，他瑟缩着，回头看一眼黑漆漆的屋子，实在没法说服自己就这么回去睡觉。
他胆子不算很小，但是也没有大到这种情况下还能处变不惊，背贴着墙壁挪过去敲景相宁的门。
好久，久到他几乎要放弃，门才从里面被打开，景相宁拿着手机似乎是在打电话，一抬眼，愣了一下。
面前他拿着手机，光从下巴打上来，面色惨白，他就像一只鬼。
景相宁转身往房间里走，严笙跟过去，听见他似乎在和那头说停电的事情。
待景相宁挂断电话，他问：“什么情况？”
“不知道，可能是保险丝断了，需要检修。”
“什么时候检修？”
“电工明天来。”
他张大嘴巴，“可咱们就住这一个晚上啊！”
景相宁在黑暗中瞥他一眼，“咱们？”
他面色微变，假装没听见，“我意思是，那我和你今晚怎么办？”
“房间有地暖不会冷，只用来休息，睡觉应该不需要用电。”
“……”
他无语。
仔细想想景相宁说的有理，大不了就是窝囊一回不洗漱凑合睡一晚，但是……
荒郊野岭的厂子里，停电带来的黑暗起到别样惊悚的效果，他唇哆嗦：“这一层还有别的人吗？”
“岳晁被安排在楼下，据我所知今晚只有我和你。”
他“哦”了一声，腿发软，觉得自己该回自己房间了，可是又怕。
他犹豫着说：“你不怕吗？”
“怕什么？”
景相宁心想，要怕也是怕他，他这会儿站在跟前，手里手机的光还从下往上，映照他一张惨白的脸，于是提醒道：“你该去照照镜子。”
他没懂，“啊？”
景相宁扳住他肩膀迫使他转身，然后将他推到门口大大的穿衣镜前面。
他一看镜子，还真被自己形象吓一跳，倒抽口气，视线闪躲，逃离景相宁的手站一边去，“我……我这人相信科学，你这样吓唬不到我。”
黑暗里景相宁嗓音蕴了一丝笑意，“是么？”
他有种被看穿的窘迫，“我……我要走了。”
景相宁“嗯”了一声。
他转身，欲哭无泪去摸门把，心里碎碎念，这若是在他租的房子里，他肯定不怕，可这鬼地方……
他手落在门把上还没来得及转动，身后一个温度侵袭过来，景相宁抬手按住门，站在他身后，低沉嗓音在黑暗里有种别样的磁性：“肝功能失调，造血不好？”
他脊背僵硬，景相宁不说还好，一说他就来气，也不转头，“我该让你喝，真出事一时半会儿到不了医院，疼死你，你忘了那一次你喝过酒有多难受了？”
那一次，指的是曾经，景相宁为了给他的项目，喝到整个人虚脱，胃疼折腾了大半夜。
他嗔怪的口吻让景相宁忍俊不禁，“对，你应该别管我，但你为什么要管？”
他攥着门把的手无意识收紧。
景相宁再往前，胸膛紧贴他的背，低头，一开口就有气流骚动在他耳畔。
“一边和傅铭卿卿我我，一边又一副关心我的姿态，欲擒故纵你越来越擅长，就那么享受看男人因你癫狂？两个足够吗，要不要带上方文？”
他浑身都僵**，心脏几乎凝固，好几秒，慢慢转身，迎上景相宁目光。
手机的一点点微光不甚明亮，黑暗里他表情无措，“我没有……”
“我和傅铭……”他顿了顿，心口疼的厉害，垂下头去，索性放弃解释，“算了，和你有什么关系，就算我欲擒故纵又如何，你总不至于有了对象还会被这种低级手段诱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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