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相宁心里猛然一阵烦躁，视线落在他一开一合的唇瓣上。
严笙看着资料说话的时候很专注，忙不迭指着资料上的表格，给景相宁看，一抬眼，却见景相宁看着他，那样专注。
男人的目光有些侵略性，哪怕不言不语，却让他心口骤然紧张起来。
他嘴巴突然就结巴了。
“你，你看图啊，我，我脸上又没图表……”
景相宁突然轻笑。
他一笑，严笙心跳的更快。
许是因为这段时间以来针锋相对的时刻太多，景相宁这一笑晃了他的眼。
景相宁低头看着资料，抬手随意地翻了几页，问他：“合同带了吗？”
他傻眼，“没带，你意思是要签？”
景相宁微微点了一下头，“你这业务怎么做的，来的时候为什么不带合同？”
他还有点愣，“我没想到你会签……”
景相宁没说话，这会儿注意力终于落在资料上，严笙想起什么，赶忙问：“价格呢？”
“你上次给这边报的是多少？”
“二十三万。”
“那就二十三万。”
“……”
严笙处在震惊中不能回神。
这是玩儿他呢吧，之前死死拖着简直要让他绝望的案子，就这么轻描淡写答应签约了？
景相宁一目十行，看资料很快，翻着翻着又慢下来。
开始后悔自己太早应了签约，资料看完了，就没话说了，没有工作可谈，这人肯定要走，他总不能留吧……
他想了一会儿，合上资料，“你就在这边把合同打出来吧，今天就签，签了之后打预付款，你们尽快着手做。”
严笙呆呆“嗯”了一声，只觉得一切都像是在做梦。
对了，做梦……
以前景相宁给他的，也就是这种感觉。
每一次，不管是来自现实还是来自于景相宁的压力，让他无力喘息的时候，景相宁总能轻而易举化解，很多要压垮他整个世界的问题，景相宁都能四两拨千斤，不费吹灰之力让他卸下重担。
他松口气的同时，又觉得有些悲哀。
他好像还是在景相宁的掌控之中，看的还是景相宁的脸色，幸而，这一次，景相宁给了他一点难得的好脸色。
他起身，“那我出去找席让打印合同。”
“不，”景相宁说，“就在这里打。”
他四下看看，景相宁指指自己桌上电脑。
电脑已经连接好打印机，只是……
他有些犹豫，“那，你让开一下好不好？”
景相宁眯眼看着他，“前海的业务员都这么嚣张吗？”
他咬唇，这人站着说话不腰疼，椅子和桌子之间挨很近，距离电脑也就一点，他过去怎么打。
景相宁说：“看来你不想签。”
“没有……”他郁闷出声，“可你不让开，我怎么用电脑？”
景相宁闻言，微微挪了一下椅子。
让开的距离不过也就几公分，他看穿景相宁这是故意捉弄他，但也不好发作。
其实景相宁没有说出什么惊世骇俗让他做什么的条件，就同意签约，已经算是他捡到大便宜，他毕竟还想在前海工作，要回去交差，卡在打印合同这么点儿事情上，不划算，他走过去弯身，手指在电脑键盘上敲，打开自己存了合同的邮箱。
他这个姿势其实挺别扭的。
站着，上身弯下来，为配合电脑高度，腰一曲，从背到腰，再到臀，曲线蜿蜒……景相宁瞳仁紧缩，视线不由自主流连。
近在咫尺，闻见他身上气息，更是心猿意马，视线绕过一遍由着他下巴又往下，打量的地方有些下，流，从锁骨往下过去，最后在一个地方停下来。
什么旖旎心思都没了。
他看到严笙平坦的小腹。
怎么忘记，他不会，总有些事情会提醒到他，或者说，严笙的存在本身，就是在提醒他这段痛苦记忆，以及那个已经不存在的孩子。
他目光收回，严笙已经下载好合同，手指在键盘上轻敲，看需要删改的部分。
严笙回头，“好了，你看看。”
他脸色沉冷，一言不发看过来。
就这一会儿的功夫，严笙甚至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景相宁身上的气息又变得很冷漠，才扫过他的那一眼像是刀子，扎心。
他也不说话，松开鼠标直起身子。
多言必失，为了不给自己惹麻烦，他决定不问，只要顺利签过合同，他就可以解放了。
景相宁将合同看了一遍，“打出来。”
这话硬而冷，似命令，他觉得自己像是个丫鬟，硬着头皮沉默着再弯身，点击打印，默认打印机出现错误，他点了两回都不行，“打印机有问题？”
景相宁淡淡看了一眼打印机方向，“似乎是缺墨，等一下，我叫行政部的人来。”
严笙直起身，“不用，缺墨我可以处理。”
他过去看了看，还真是缺墨，这种打印机用的是碳粉盒，他打开前盖把碳粉盒拿出来，景相宁起身走过来，有些犹疑地看着他。
他拿着碳粉盒先是轻轻晃了两下，听里面的声音，抬头看见景相宁看着自己，解释：“碳粉盒墨粉少了，晃一晃还可以继续用的，以前在达胜，那边比较省，所以我经常……”
他说话间又举起碳粉盒晃，这一次不知道是因为晃的猛了还是怎么回事，碳粉盒里有墨粉溢出，摇晃间扑在了他脸上。
他轻声惊叫，赶紧闭上眼，就怕墨粉进到眼睛里。
事发突然，景相宁也愣了几秒才反应，从办公桌上赶紧拿了湿巾和纸巾折回来，低头用湿巾擦他眼周，语气急起来，“没有进到眼睛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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