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医院的路上，严笙还绕着弯子问席让，病房有没有其他人在，席让明白他心思，回答说早上贺清扬已经离开，病房就剩下景相宁一个，他才稍微放下心来。
想到要去见景相宁，他心里陡然生出些紧张来，最后一次见面，还是那个早上在电梯间，景相宁从他跟前目不斜视地走过去，两个人形同陌生人。
他不想那样结束，他想，或者他们至少可以像朋友那样，偶尔还能说说话，他还能像这样去关心景相宁。
他在路上想了很多很多，包括见到景相宁，用什么样的表情，去说什么话，而当他们站在医院走廊，席让才一推开病房的门，里面便传来说话声。
病房的格局与酒店标间类似，在进门的这个位置，只能看到半边病床，也看不到床边坐着的人，洗手间的墙壁挡了些视线，陶万熙的声音就这么传过来。
“你怎么那么不爱惜自己身体呢，就算是为工作也该有个限度。”
是带着抱怨的口吻，责怪都变成亲密关系里的特权。
严笙脸色微变，在电光火石的那个瞬间，做了个本能的动作——
他躲到了门一侧的墙后。
他心跳的厉害，狼狈透顶。
席让也很意外，早上景相宁那通电话并未提起陶万熙会来探望，他见陶万熙和景相宁这几天都不见来往，以为没事，还想着有人来探望景相宁也好，没想到会遇上这样的局面。
严笙脸色发白，从来没有这么局促窘迫过。
在自己下意识躲开的那一刻，他仿佛一个被抓了现行的小偷，耻辱和羞愧，还有惊恐攫紧他的心，他怕——
害怕陶万熙发现他，怕陶万熙将他赶出华庭去。
更害怕景相宁再将那一晚的情景重复，让他走。
陶万熙听见门的声响，起身看到席让，笑着打招呼，“席让，你站在那里做什么？快进来。”
席让浑身僵硬，也不敢转头去看严笙，生怕被陶万熙发现什么异常，只能硬着头皮走进去，然后赶紧关上了门。
严笙被关在门外，发愣好几秒，低着头，视线慢慢变得模糊。
他不知道自己来这里是干什么的，简直就是自取其辱，这一切都太恶心了，一个被正房撵走了的小三，现在恬不知耻地又凑过来，他到底在做什么？
过了好几分钟，他才想起，该走了。
再不走，陶万熙要是出来了，随时可能会发现他。
他抬手抹了一下眼角，刚直起身子，病房门被打开，陶万熙拿着手机出来接电话，一转头不经意看到他，一愣。
他也怔住，不过仅仅几秒，陶万熙关上病房门，对着电话那边随口敷衍“我回头打给你”便挂断了电话。
陶万熙盯着他，目光犀利。
那种难堪和尴尬是铺天盖地的，严笙摆不出一个合适表情，突然就被陶万熙一把抓了手腕往远处带。
陶万熙不由分说将他拽了很远，到走廊尽头才停下，一把甩开他的手，仿佛在泄愤。
而后视线落在他手中拎着的水果上，一脸讥讽：“来探望病人？”
他咬唇，将手中的袋子掩在身后。
陶万熙笑起来。
“严笙，你要不要脸。”
“我没见过小三还像你胆子这么肥的，而且没皮没脸，一点不知羞，人家都把你赶走了，你还能不知廉耻地凑过来，你想干什么？”
严笙头微微低着，没说话，脸色发白。
“怎么，话都说不出来了？”陶万熙盛气凌人，慢慢靠近了一点，“相宁都不要你了，你脸皮可真厚啊，到现在还死缠着他，我们都快要结婚了，你妈知道你给人做小三吗，她不会为你觉得丢人吗？”
“你说我可以，别扯上我妈。”
严笙开口打断他。
陶万熙一怔。
“我妈已经过世了。”严笙脸色晦暗道。
陶万熙对严笙家里的记忆还停留在上高中那阵子，就记得严笙单亲，有个身体不太好的母亲。
他默了几秒，阴阳怪气冷哼了一声：“是被你气死的吧，毕竟有这么个丢人现眼的儿子……”
严笙手中的塑料袋落地，刹那间脑海空白，一把揪住陶万熙衣领，“我说了别扯上我妈！”
陶万熙愣了愣，严笙话音近乎嘶吼，看到严笙眼底的怒火，他突然有些胆怯，抬手一把打开严笙的手。
严笙努力压抑怒气，开口，“陶万熙，你知不知道，我给季凛送信的那天，差点连命都丢掉！”
这句话他在心里憋了很多年。
他没办法忘记，哪怕在别人眼里这是高中男孩子之间的小打小闹，可于他而言，陶万熙和季凛是害他险些丧命的元凶。
陶万熙正理着衣领的手顿住。
他慌张转头看，尽管按照医生叮嘱，景相宁应当卧床休息，但他还被吓到了。
幸而几十米外病房房门紧闭，他这才收回视线来，将声音压低了一些，想要把话题从那些陈年旧事中转移，“我不是不记得你的好，你记不记得之前我还想带你去万熙珠宝？我明明是想帮你的，可是你呢？你明明知道我和相宁什么关系，你为什么要做个第三者，你让我怎么原谅你？”
这番话他倒是软了些态度，甚至还说的情恳意切，似乎是真的在为严笙好，严笙闻言，扯着唇角轻笑。
“你也别原谅我了，我自己做的事情，我认，你不就是想要我放弃景相宁？行，我放弃，我不会再纠缠他，但是陶万熙，我希望我们之间就这样了，彼此相安无事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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