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采薇盯着那块被掀起来的新泥良久，终于肯定道：“红泥姐，你把它戳死了。”
莫红泥头也不抬地抖掉草药根上的土块：“它那是蠢死的。”
莫采薇叹了口气：“可怜阿金养它多日，冥冥之中，似有佛祖菩萨保佑，逃得过少爷的法眼，躲得了莫杀的锅铲，避得开戈贡如影随形的梦魇，最终不曾想，却是红泥姐姐一铲，令其遭受重击，气息奄奄。”
莫红泥把草药往莫采薇怀里一摔：“你唱戏呢，韵脚连连的。”
“这不是觉得莫阿金那小宠物太可怜了，看他这几天宝贝得跟亲女儿一样，如今竟已命丧黄泉，一时没忍住，感慨两句。”说着，她两指一掐，特别嫌弃地拎起这条死的透透的小红蛇的尸体，“洗洗回去是不是还能泡酒？”
“快扔了吧，若是让笛姑娘看见吓得不行，少爷又要说你了。”
莫采薇捏了捏蛇头：“怕什么，笛姑娘不是还不知道我们已经到了么，在见到她之前带回去，神不知鬼不觉，你不说我不说，阎王爷都无从怪罪。”
“你——”
莫红泥还想再说什么，突然听到背后有动静，立即放了手中的铁铲，顺势从腰间拔出短刀，转身对准来者。
莫采薇见状，也即刻起身回头。
“两位妹妹好兴致，夜半三更，露水深重，竟然也旁若无人地在这荒郊野岭嬉戏打闹。”
男人从阴暗的树影里走出来，单手靠在腰间斜挂的弯刀上，周身气息未乱，轻纱拂叶，落脚无声，每行一步都扭得柔媚又怪异。
月光从其背后的密林里升起，照得他脸庞苍白却朦胧，大约只是能确定，这么一身深红嫩粉的纱衣长裙绝非中原人的着装。
“这蛇通体赤红，鳞片光亮，如果不是还未长成，体内的毒大概也能置人于死地。”他像是瞥了一眼莫采薇手里的蛇头便再没了兴趣，转头又对莫红泥露出微笑。
“你们恶人谷的人，都愿意养毒物傍身的吗？”
莫红泥几乎是在一瞬间就起了杀心。
短刀利刃破风而来，丝丝内力环绕其身。牡丹反应过来，微微偏头，却仍旧被这锋芒划断了一截发尾。
“哪里来的人妖，知道我们是恶人谷的人也上赶着不要命。”莫红泥嘴上不饶人，心里却在暗暗骂自己蠢。
只是因为最近浩气盟和他们恶人谷停战，她想着身边的威胁也少之又少，便在外略微放松，弄得一点警惕性都没有了。晚上与莫采薇相约出来采药，居然连袖标都忘记脱了，就这样大摇大摆地带了出来，实在是愚蠢至极。
“世界之大无奇不有，第一次见到有人穿的比不灭烟还骚气。”莫采薇小声道。
莫红泥皱眉：“这男的不是你我就能对付的。”
莫采薇心里说如果不是他开口说话，根本听不出来面前的人是个男人。
“你挡住我们的去路究竟有何目的？”莫红泥冷声道。
牡丹没有动作，只是身后荡起一圈肉眼可见的内力气息，使得他整个人都模糊了轮廓。
“长夜漫漫，想找人聊聊天打发时间而已。”
鲜红与赤粉缠绕的丝带在风的带动下涌上空中，脚边仿佛重压千金的花草纷纷匍匐，牡丹身后圆月染透了阴凉，他脸上也露出森然的笑容。
“顺便问问，恶人谷来无量山所谓何事啊？都有几大恶人来了啊？以及——”
话音刚落，牡丹猛地拔出弯刀，切开月华与沉风，直接缩短了两方的距离。
“——王遗风可在此？！”
莫红泥猛地捞起插在地上的铁铲，横档在身前。
双方金属碰撞的响声回荡在整片树林。
面前的刀刃盛满月光，牡丹手腕微转，莫红泥无意中被这光晃了眼睛，下意识就要后退。
哪知牡丹蕴含着内力的手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小腿被身后突如其来的丝带扯住失去平衡，在她的痛呼声中将其连铲带人都提起来掀到空中，一脚踹在腹部。
背后莫采薇掌风已至，牡丹淡定地转身，映在对方瞳孔中自己的那张脸冷若冰霜，神情就像是在看一个将死之人。
他化拳为爪，震荡出一大片猩红的真气，与莫采薇正面对在一起。
气浪争先恐后地涌到面前，震得两人周围植被落叶层层乍起，丝带打在莫采薇身上，内力无声无形贯穿了整个胸口。
莫采薇咬牙向后退了好几步才稳住自己，没忍住一口血喷在地上。
牡丹收掌回身立于原地，又恢复了脸上若无其事的微笑：“两位谁来回答我的问题都行，若是——”
忽然间阴影笼罩了侧脸，莫红泥高举铁铲冲着他的脑袋砸下来。
无奈中牡丹侧身躲过，对准她的胸口又是一掌。
“让我把话说完再打可好？”他拍拍身上的灰，回头望向撞在树上的莫红泥。
而后他慢悠悠地接：“若是谁都不肯说，我就把你们的舌头拔下来，让你们真的说不出话。”
“红衣教的。”莫红泥咽下口中腥甜冷笑道，“区区红衣教也敢来招惹恶人谷？”
牡丹负手笑了笑：“你们都死在这谁知道是红衣教出的手？再者，我做成浩气盟的手笔也不是没人信。”
“现在恶人与浩气停战，在这个节骨眼上出了事，岂不美哉？”
莫红泥道：“想的真周到。”
她扶着树干站起来，用内力压下胸口的气血翻涌，随手抄起身边的树枝，再一次冲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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