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出了这样的事，你是继续留下来还是……?”
看着搁在膝上的剑，他轻轻摩挲着上面最近才熟悉的纹路，剑身依旧冰冷，他却想起那晚房间里姑娘那晚握着的剑，以及刚才见过的一只舞，她那双纤细的手，拿的起利器，也能柔若无骨舞倾城。
“留下来。”对于身边人的惊讶不置一词，他想知道她口中的世界，尽管无法去亲眼所见，但全新的世界对他的剑道有帮助也未可知。
陆小凤挑眉，又摸了摸他那与眉毛一致的胡子，玩笑般道:“若不是你不近女色的名声太过响亮，看你这巴巴的模样，我都要以为你动凡心了！”
“她与我而言不是女色，只是一名剑客。”
听听你听听，这该是位年轻有为，英俊潇洒的男人该说的话吗？习惯有美女先看脸的陆小凤内心有些暴躁，人家美若天仙的姑娘站你面前，身段婀娜，而你只看得见她手中的剑?“活该你孤身一人自今！”
“酒色伤身！”西门吹雪头也不抬，又状似好心提醒了句:“你，小心点！”
听那意味深长的断句，陆小凤简直想起身掀桌走人，他这朋友怎么从一个极端走向另一个极端了呢！以前不说话时多好，相处多愉快！
转眼九月都快过去了，照样繁花似锦的春归楼生意一如既往的红火，花藤盘绕着外墙，从窗口探进，尾端开出一朵稚嫩的花。
只是远处水阁依旧似被隔在繁华之外的静谧之所，自那日大夫来春归楼诊过芸姑娘的脉，次日，本就没多少人靠近的水阁除了固定送食的丫头越发不让人接近了，就连丫头也只是小心翼翼将食盒放在楼下，然后沉默离开，与芸姑娘交好的华榕也没再见过她人影。
手中掂着小丫头不久前送来的石榴，个大皮薄多汁，她靠坐在水桥上边，一点一点剥开，入口清甜中带着酸，一天一个大石榴，不仅无聊好像还有些牙疼。
“上次你说你的发色是染的，这次呢？”严肃的声音自身侧传来，完全不见平日的吊儿郎当。
她拍拍身边的位置，“坐吧。”待陆小凤坐下，她塞过去一个又大又圆的红石榴，“给，吃！”
看他不动，她侧头，耳旁被风吹起的发丝一片雪白，如雪的发丝如绸带遮住她的眼，也遮住她苍白的半张脸，看不清她的神情，也看不清对面人的样子，她催促，“快吃，很甜的！”
耳畔是风吹过的声音，轻柔安抚着静坐的两人。
半晌安静过后，她淡淡开口:“我杀过人。”
“我知道。”在珠光宝气阁就知道了，没有杀过人的人对于血腥总是不适的，比如花满楼。
她摇摇头，手指绕着长发，继续说道:“好多人，好的坏的，那段时间的我就像是一个疯子，内心翻涌着不甘、暴虐。往往回过神才发现自己衣襟沾满鲜血，犹有余热。”她渐渐沉迷在那样的世界里，活得人人喊打，人人追杀，偶尔安静，须臾疯狂……
“走火入魔?”
“对。”她侧头，看他复杂的眼神，她粲然一笑，抛去了温柔的假象，这样的她明媚张扬又肆意，“是不是觉得我很残忍?”她站起身，背后是夺目的阳光，阴影下她点点头似在回应自己的话，“我也这样觉得。”
窈窕的身姿走向阁楼，顺便拿走了陆小凤手中那未动过的石榴，女子独有的温婉嗓音归于冰冷，“可剑修，不就是主杀伐，以杀止杀吗？”
陆小凤就这样看着她走上阁楼，恍惚间，似乎看到她一步步离开的是这个她敞开心扉接纳的世界……
她一把推开眼前的门，手中的果盘再也端不稳，就这样落在脚下，洒了一地。她扶着门一点点关好靠坐下来，神色是难得的失态，刻入骨子里的优雅与矜持在这一刻被她丢在一边，耳边似乎响着那些人临死前的咒骂与怨恨的神情，她将头靠在膝上，苍白的唇角掀起一抹笑，无声说道:明明是你们先来招惹我的啊！眼角却落下一滴泪。
西门吹雪就这样站在窗边看着，看着她失态的行为，看着她恍惚似被困在回忆里，她好似没察觉房间里有人，神色有些莫测，耳边回想着楼下两人的对话，眼波微动，脑中似乎闪过些许思绪却又转瞬即逝……
他是随着陆小凤一起来的，毕竟他已离庄许久，本想着快点解决走人，只是他对听两人谈心没兴趣，便上楼了等着了，谁料听到那句话，“剑，主杀伐，以杀止杀”。
他留到现在有两个原因，一个确实是想听听她口中的世界，另一个却是那夜里她使出的剑法而带出的剑气，浩然正气不假，但多处却不是护己而是为杀人而染了几分邪气。他练剑也杀人，但对于纯粹杀人却没有那么偏执。
“你，懂情吗？”
寂静的房间里突然想起一句问话，来自于门边抱膝低头的女子，她满头银丝披散，再加上今日一身白衣白裙，远远看去像是一枚茧，隔绝着外界的窥探，也隔绝了别人对自己的关心。“亲情、友情。”
“我的朋友只有陆小凤，亲情……我身边只有一个看着我长大的管家。”这些多数人都知道也没什么不好说的。
“那你能为他们放下手中的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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