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司周围的行人明显比平时多了很多，平时这个时间只能见到零星的路人，现在却翻了百倍不止，他们都戴着口罩，带着同样的胸章，正方的黑底上面画着赤红色的叉。
每个人都在明目张胆的留意过往的豪车，音玖不时的与这些人擦身而过，她的直觉告诉她，这些人是在找她。
大概是觉得爬床女的设定应该都是豪车接送的，所以这些人根本就没留意公交车上下来的她。
公司门口附近一小撮人聚集着，人数约有二十几个，拉着“蛀虫音玖滚出娱乐圈”的条幅，以及将她的照片配上谩骂性话语的手牌，有组织有纪律，也不喊也不叫，让保安想赶人都找不到借口。
当然，保安似乎也没想赶人。
音玖越发确定外面那些戴着口罩的人就是在堵她，脊背上又惊出了冷汗。
强装镇定的路过这群人，匆匆的进了公司大门。
明明不远的距离，她却觉得走的异常漫长，以至于腿都有些酸软。
她感到自己不再是小透明，公司里的人都在注视着她，目光轻蔑、不屑、嫌弃、厌恶，各种各样，都带有伤人的攻击性。
她本要摘下帽子的手，改为了将它拉的更紧了，帽兜的两边被她拉的重合在鼻尖，她的指节攥的太过用力，颤抖着，泛白的。
坐进电梯，隔绝开那些目光，她才感到自己有了片刻喘息。
秘书脸上挂着职业的笑容，声音极为轻柔悦耳，若不是她眼神中有满满的幸灾乐祸，音玖就要误以为她是善意的：“老板在办公室，你可以直接进去。”
之所以还保留着表面上的友好，应该是她还有翻身的机会吧。
老板坐在办公桌前翻看着手中的资料，四十几岁的年纪保养的非常得当，成熟不显老气，散发着浓郁的男性魅力，精致沉稳的气息，他是早年的当红艺人，名叫贺宸，红极一时突然隐退，开始涉足商业领域，到现如今不说混的非常顶尖，也在中上游地位卓然。
他能单独见她，想来也是看中了她的某些优势。
“啪”他将资料丢在桌上：“你的资料我看过了。”
又抬头看了看音玖本人，点头道：“本人看着比照片上更好。”
音玖站在空地上，有些局促：“老板，那些新闻不是我做的。”
男人声音沉稳笃定：“你没这能力。”
她意外的抬头，对上了他似笑非笑的眼，一个荒谬的想法从心底生起。
贺宸看着面前的女人急于解释的表情顿在脸上，然后眼睛渐渐睁大，不可思议的看向他。
嗯，不算笨，很好。
“你妹妹心脏衰竭在重症监护室住了很久了吧？父母早亡，一个人赚医药费，压力不轻吧？公关是需要资本的，你有前景，要听公司的安排。”简单的几句话，压下来的分量却是极重的。
如一桶冰水直接从头顶灌下，透心凉，冷到不住的颤抖。
贺宸抬手看了眼腕表：“当天的事，当天了，现在是9:20分，给你五个小时考虑。”
然后按了内部通话键：“叫K姐过来接人。”
整个谈话没有给她发表任何意见的机会，贺宸是看中了她才单独说与她听，但他很忙没空跟她耗太久，去与留，他不强迫，让她选择。
音玖完全不记得自己是怎么从办公室里出来的，她只感到自己耳边的嗡嗡鸣响，有很多人在她耳边说着悄悄话，你仔细分辨又什么也听不清楚。
“音玖！”有人拍了她一下又听到有人叫她。
她肩膀猛然一抖，惊恐的望向拍她的人。
秘书被她的反应吓了一跳，缩回手：“叫你好几声了，你手机响半天了，怎么不接？”
隔着摔裂的屏幕，她看清了上面的号码，是医院打来。
“喂？”
“你妹妹晕倒了......”后面电话里说了什么她已经没在听，匆匆冲进了刚好打开的电梯。
K姐还没来得及迈出电梯就被音玖迎面撞了回去：“哎！疯了吗？”
音玖抬头，早已泪流满面，迫切的祈求：“K姐，我有急事，能让司机送我去医院么？”
K姐眼神动了动：“啧，我来安排。”
终究还是太小了。
音玖隔着病房玻璃，看着昏睡在床上的少女，少女纤瘦，面容干净泛着病态的白，正是比自己小了六岁的妹妹音珩，她看到那些消息时是什么感受，音玖不想想象也不敢想象。
掉了几滴毫无意义的眼泪，她进了主治医师的办公室：“曹医生，我妹妹她怎么样了？”
几天没见，面前的女孩又清瘦了些，平日里眼中朝气的光微弱了许多，苍白的脸，透着忧伤的气质。曹医生将目光移回病例：“还算稳定，你妹妹经不起刺激，你的事儿，她知道了。”
对于出了这样的事儿，曹医生本身是可以理解的，医药费一天就要花去不小的数目，一个小姑娘不采取点非常手段，哪里能付的起那么多。
“今早起床时还好好的，看了你的消息后吃饭时就没什么食欲，饭后没多久人摇摇晃晃走了两步就嘭的一声栽倒了，嘴唇青紫，脸色煞白，身体一身汗。还需要我给你描述她发病时的状态么？我知道你不容易，但是你做什么事情时能不能小心些，内出血的后果可大可小，万一这一次我们没救回来她，你该怎么办？这么多年的努力要白费么？我再说一次，她经不起刺激了！”曹医生语重心长的点着病例。
“曹医生，我知道了。”
“还有，费用你拖的有点久了，今天该去柜台支付了。”曹医生叹了口气，他也不想逼迫一个小姑娘，但是他只是在医院工作，在他权限内的他能免则免，可超出他管辖范围的，就真的爱莫能助了。
音玖听到又要交费用，肩膀上无形的压力又重了些：“谢谢医生，我知道了。”
“音珩现在的情况，是受不了住楼道床位的，你尽快处理吧。”
音玖点了点头，魂不守舍的退出了曹医生的办公室。
趴在病房外的玻璃窗边，监测仪器屏幕上的曲线上下上下规律的跳动着，仿佛能听到心脏跳动的声音。
转身坐在楼道的长椅上，音玖将脸埋在手心里。
爸，妈，我没照顾好音珩，我是一个失格的姐姐。
“呼~我要怎么办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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