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酒店，地上的灯火要比天上的灯火亮的多，车流连成排，带起红色的舞带，远处高楼的霓虹，炫彩艳丽，外表多喧嚣，内里就多死寂。
音玖很有眼色的没有上来时公司派的车，像她现在这种级别的小艺人，还没到有专车接送的程度。
叫了辆等在外面的出租车，报了熟悉的地址，看着外面的灯火，由点变成线，由线连成片，迷茫。
她什么都愿意做，是指为了梦想奋进的苦，她可以练声、她可以练舞、她可以周转在通告间不停歇，但不代表她要出卖身体。
看来大家对“什么都愿意做”这句话都有着不同的解读。
付了钱，跟司机道了谢，走进了她住了二十年的小区。这里，地上的灯火到是不显得比天上的灯火亮了，小区的设施已经陈旧，路灯泛着昏黄的光埋在许久没有修剪过的观赏树中间，光线从树枝间穿透出来，被切割的七零八落。
几只飞蛾锲而不舍的向着灯光飞去，发出“啪啪”的轻响，却怎么也碰不到它们热爱的火。
蚊虫一群群的在一旁看热闹，嗡嗡的嘲笑着飞蛾的愚蠢。
音玖站在五步外看着这几只飞蛾，先是笑了，然后又哭了。
楼道的感应灯拍的手掌生疼，也没能把它拍亮，却在她无奈的叹了口气后，幽幽的亮起。
钥匙插进锁孔，不出意外的转了两圈半后卡住，拉着把手向上猛拉了一下门才又转动了后半圈。
打开灯，依旧电路老化的延迟了两秒才亮起。
装修保持着九十年代末的风貌，在别人看来土的掉渣，在她看来是温馨而甜蜜。
只是少了人责怪她归家晚，少了人提醒她注意身体。
将脱下的礼服扔进垃圾桶，对好热水器的水温舒舒服服的洗了个澡，她什么也没有想，窝在床上卷曲着睡着了。
她的经历在睡梦中似乎也并没有好多少，表情变换着，哀伤的、不安的、委屈的、伤痛的......她自己抱着自己，窝的更卷了，几乎成了一团。
急促的手机铃音响彻整个房间，她幽幽的转醒，慢慢的活动着睡僵的四肢。
手机还在餐厅的圆桌上又叫又跳，好不安生。
是K姐，刚按了接听键，训斥的声音便传了过来：“音玖，我到是小瞧你了，很会蹭热度啊！”
声音大的吓的她一抖，缩了脖子，将手机拉远离耳朵。
“什么热度？”音玖被无缘无故吼的一愣。
“还跟我装傻，自己去看热搜！还有立刻马上来公司，老板要见你。”吼完这一句，电话又被挂断了。
音玖莫名其妙的打开了热搜页面，“十八线女艺人、晴仙儿、音玖”几个词居于高位，随后在连接页面中看到了如下的标题：
《十八线女艺人撬国民妖精资源，与金主夜会》
《与晴仙儿争资源，十八线音玖人未红先耍大牌》
《资源战：十八线音玖VS国民晴仙儿》
《十八线女艺人打骂工作人员彰显主权》
《十八线女艺人WIN傲然离场》
......
她随手点开一个连接，里面赫然是自己的照片。
音玖一下从凳子上弹了起来，什么情况！？
照片里她跟当红女艺人面对面站着，眼神对视像是在宣战，后面的背景是模糊不清的男子，虽然照的模糊但还是能看出来就是金总。
她记得这个场景明明是K姐介绍她在认识前辈，而且那当红女艺人只瞟了她一眼就不再看她了，这张照片选的角度也太刁钻了。
还有她跟金总在电梯里的截图，以及进入楼顶套房的动图。
把她弯腰要扶侍应生的动作，选取停在半空手臂扬起时，效果非常像挥手要打人的动作，再加上文字的渲染，她完全变成了一个靠爬床卖肉上位还嚣张跋扈的势力小人。
连她的账号主页都被从茫茫人海中搜出来了，而且粉丝一下长了两百多万，只不过下面清一色是骂她的。
“垃圾，你凭什么跟我的仙儿姐姐比！”
“最恶心的就是你这种贱人！”
“这女的我认识，早就被人睡烂了！”
“什么阿猫阿狗都能蹭我女神热度，撒泡尿照照自己啊，bitch！”
“你家哪里，我去找你？体力充沛。”
“一看就是整容的，和那些网红也没什么区别，不知道被多少人UP过！”
......
她顷刻间从一个小透明变成了贴着爬床上位、出卖色相、势利眼、嚣张跋扈、刚脏、卑贱等等标签臭名昭著的人。
铺天盖地的恶言如洪水猛兽般将她吞没，她奋力挣扎，却越陷越深。
无数双手在拽着她撕扯，掐的她近乎窒息。
或许有人会说：“不就是被骂一骂，有什么了不起，心里承受能力太差！”
刀没割在你身上，你永远不知道有多痛！
世界上只有近似的经历，没有完全的感同身受。
音玖看着手机屏幕，整个人都懵了，她什么也没做，她没有！
她赶忙拨通了经纪人K姐的电话：“K姐，我没有，这不是我弄的，你帮帮我，真的不是我！”
手机那头冷笑一声：“你昨天不是还很强硬么？我可不敢帮你！”
音玖哪里见过两百多万人一起骂她这阵仗，完全乱了方寸：“K姐，您资历高，一定有办法的，对不对？”
“你先来公司，老板要见你。”没有正面回答她，还叫她去公司就证明有的谈。
“谢谢，K姐。”
这边K姐挂断通话，望着电脑上的资料一笑，电脑上的资料不是别的，正是热搜新闻的原稿，以及与长期合作的八卦媒体的聊天、交易记录。
在她手下，还没有能不听话的艺人。
“K姐，您这不是在给音玖拢人气，加热度么？万一她最后还是不听您的，您不是平白给她加了曝光率，白忙活了。”助理是K姐的同乡，叫阿兰，K姐嫌弃土便叫她Anna，跟了K姐也有一年多了，这种操作她也是见过几次，但每次都是用在要力捧的艺人身上，音玖明明得罪了K姐，K姐还在用这种手段给她加曝光度，她在一边不太明白这次的操作意图。
K姐单手有节奏的点着桌面，胸有成竹：“没有我给她洗白，她只能捞到骂名！小毛丫头还想在我手里翻天，不给点教训不行。”
“是，是，K姐的能力和资源在圈里是出了名的好，她不识抬举是该教训。”Anna连声应和着。
音玖连忙收拾整理了一下自己，挑了件带帽子的衣服，戴着口罩出了门。
她一路上走的战战兢兢、小心翼翼，生怕有人认出她，粉丝的力量有多可怕她还是多少清楚一些，能躲还是尽量躲着来。
大约一个小时后，她终于来到了公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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