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三十，村长给家家户户写了春联，葛清华家自然也不例外。
王柏川站在长凳上，把上联扶正抚平，贴上脚步，低头问道：“怎么样？没歪吧？”
“没有，贴下联吧。”
“你把横批递给我。”
葛清华依言递了过去，等他全部贴好，照着读了一遍：“‘东风放虎归山去，明月探春引兔来’，这是你自己想的？”
“我哪里有这本事，百度的。”
“我就说。”
“今晚上年夜饭吃什么？”
“现在才早上八点，你刚吃完早饭你就想着晚饭啊？”葛清华笑骂道：“一会去地里摘点菜，这时候的白菜可甜了。”
“我那不是期待你的手艺吗。”王柏川提了篮子出门。
冬日里的暖阳，照在身上，极为惬意。
住在城里和住在乡下确实不一样，空气新鲜不说，再多的房间也比不上门口有个院子来的舒服。
王柏川一路跟叔叔婶婶们打招呼，在这呆了小半月，在村里也混了个脸熟，大家都知道这是清华家同学。
“小伙子，来，这捆青菜你给清华拿回去。”王柏川回想了一下，这个好像是‘陈伯’？
“陈伯吧？”得到对方肯定的眼神，确定自己没叫错，王柏川继续说道：“这清华不在，我不敢做主收您的东西啊。”
“没事，你就跟他说这是我给的，他会收的，啊，走了。”陈伯把菜往王柏川脚下一放，挑着担子就走远了。
结果他刚进院门就碰上了清华。
“这陈伯给的，非要塞我手上，我说我做不了主他直接丢我脚下跑了。”王柏川也很委屈。
“没事，上回我去帮他浇地，他一直想给我没给成，收了就收了，不要紧。”葛清华替他把裤腿上的泥拍了拍：
“你回屋换条裤子吧，这条我给你洗了，不然洗不干净了要。”
“成，你等会，我把菜放了先。”
换了裤子出来，王柏川倚在门框上，把自己刚刚听见的话传给清华：
“刘婶说一会王屠夫杀猪，大伙都去，让你也去买点肉。张二丫家的鸡被村长家的狗咬了，谢军他那个当兵的儿子回来了，还带了媳妇一起……”
葛清华边听边笑着，手下替他搓着裤腿，待他絮絮叨叨讲完，葛清华也把裤子晾好了。
“一会还有什么事吗？”
“没有了，今天年三十，我要给自己放个假。”葛清华伸了个懒腰，搬了张椅子在院子里晒太阳。
“我给你按按肩？”
“行，让我也享受一回帝王待遇。”
“陛下，您看这个力度，怎么样？”王柏川尖着嗓子说道。
“还成，给朕伺候舒服了，重重有赏！”葛清华眯着眼睛，很是受用。
院子门口，倩倩抓着一袋小浣熊，一脸惊恐地看着院子里这两个人，默默转过身，回了自己家。
当然，葛清华也歇不了多久，马上要做午饭不说，下午要准备年夜饭。虽然没有什么特别豪华的菜肴，但总归是对今年一整年的犒劳，是要花些心思的。
趁着下午有太阳，没那么冷，葛清华给王柏川准备了两大桶热水洗过年澡。
“够不够？我再给你烧一壶？”葛清华在柴房门口问道。
“够了够了，我估计还有多。”
“那行，不够你喊一句，别冻坏了。”葛清华说完又补了一句：“我自己洗得烧好久的水，你在这还挺好，还能边洗边烧。”
“那我再多住一阵子，住到你装热水器为止。”王柏川的声音透着门板传出来。
“这你就有得住了。”葛清华笑笑，回了房间。
帮爷爷洗完澡，葛清华将爷爷抱回房间安置好，拿了菜刀打算杀鸡。
王柏川拦在葛清华面前，不忍心道：
“真的要杀鸡吗？”
葛清华回以肯定的眼神。
“非杀不可？”
葛清华点头。
“我出门再买一只回来行不行？”
葛清华摇头。
王柏川怜悯地望着那只闲庭信步还不知道自己即将命丧黄泉的优雅母鸡，眼里的舍不得都快溢出来了。
“你真养出感情来了啊？”葛清华打了桶热水，拿了筷子和碗过来，摆在地上。
“唉，好歹也一块相处这么久了。”
“我小时候跟你一样，奶奶杀鸡我从来不去看，她就非逼着我去帮忙。边杀边跟我说，养来吃和养来陪的不一样，你看王屠夫，家里的猪不都是从小养到大，没办法，不杀一家老小都得饿死。”
葛清华看他还是一副不忍心的样子，放了菜刀把他推进屋里：
“你进去歇着，别看。”
过了没多久，葛清华刚抓上鸡，正要下刀，王柏川如临大敌地走到他面前：“清华，我决定帮忙。”
“这么快就想通了啊？”
“你奶奶说得在理。”王柏川还是有点不太敢看葛清华手里挣扎的鸡：“我没那么圣母，只是觉得它可怜，一下子接受不了。”
“那你帮我抓着翅膀，这样，一会放血挣扎得厉害，千万别松手。”
“我要是没抓牢会怎么样。”
“这个院子里，得全是鸡血吧。”
“别说了，怪恶心的，跟命案现场似的。”王柏川伸手，别过头死死抓住鸡翅膀。
葛清华给菜刀沾了水，在鸡脖子上拉了一刀，在口子上插上筷子，把头按在碗里。
濒死的鸡一开始扑腾得厉害，随着血渐渐放干，慢慢地虚弱下去，失去力气。
“行了，你去洗手吧，剩下的我来就行。”葛清华把鸡放进热水里，一面说道：“早知道该带你去王屠夫那看杀猪，那叫声，听得你眼泪都能掉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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