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下午宋棠是没有课的，原本是应该去宋筝店里的，不过因为辅导员找他，他便找人换了班。
陈嘉佳那几个也紧张得跟个什么似的，坚持陪着他一起到了导员办公室。
“我们在外面等你啊。”胡里白道。
宋棠点点头，刚要敲门，门却从里面被打开了。
迎面走出来三个人，正是宋棠以前的那几个舍友，其中石宇的脸色最臭，在见到宋棠的一瞬间，他几乎就瞪圆了眼睛想要动手了。
“干嘛？”胡里白手快，抢先一步按住了他，“想打架？想打我们出去打。”
“导员门口，打什么架。”李晋咳了一声，把胡里白拉回来，“别什么东西都碰，脏了手。”
石宇低低骂了一声，这时候办公室里传来了辅导员的声音：“都堵在门口干什么？”
石宇重重地哼了一声，大步走开了。
邓帆在原地站了一会儿，对宋棠道：“这事我也是才知道。”
“嗯。”宋棠点点头，没再说话。
邓帆也不再多说，解释完这一句就走了。
只剩下张西还站在原地没动。
“你又想说什么？”李晋问。
小胖子低着头，两只手绞在一起，支支吾吾半天也说不出话来。
宋棠朝办公室里看了一眼，办公室里现在就辅导员一个，已经看到他了，倒是没催着他进去，他便朝导员略一点头，关上了办公室的门。
“有什么事吗？”宋棠问。
“啊……也没什么，其实。”门关上之后，张西说话终于顺畅了点，“我就是……想道个歉……”
宋棠愣了一下，随即笑了：“不必，你其实没做什么。”
张西就是个人怂胆小的小胖子，宋棠其实也能感觉出来他对自己没有什么恶意，只是害怕而已。
“不，我有错的。”张西深呼出一口气，“我……我一直只是在一旁看着，导员问起来，我也不敢多说什么……对不起……”
“现在道歉不觉得有点晚了吗。”李晋道，“而且我觉得真没必要，你也别太把自己当根葱，你什么态度宋棠其实没那么在意。”
张西抬起头，眼眶红了一圈：“我……我和石宇是一个高中的。我一直就跟在他身后，我知道他很多事情做的不对……但是后来你换宿舍了，我想，再怎么样也不会有别的影响了。”
宋棠站着没动，他突然觉得有些没意思。
“这次贴子的事情，其实我事先也是知道的。”张西说着，像是不堪忍受宋棠的目光似的，又重新低下头去，“我没想到事情会闹那么大……早知道的话，我一定会阻止他的！对不起，我真的没想到这件事情会影响到那个学弟……”
“你说什么？”宋棠猛地上前一步拽住了张西的衣领，“影响到谁？”
“就……”张西顿了一下，“照片上那个……”
宋棠松开了张西：“你说清楚，到底怎么回事？”
“具体的我也不知道啊……”张西道，“就是刚才听导员提到的……”
宋棠只觉得脑袋有点昏昏沉沉的。
“宋棠。”陈嘉佳这时开了口，“你在这问也问不出什么。”
宋棠这才稍微回过点神来，他低声喃喃了一句“对”，转身推开了办公室的门。
辅导员正坐在位子上等他，见他反手关了门，才开口：“我好像看到你们宿舍那几个了，陪着你来的？刚在门口说什么话呢。”
“没什么。”宋棠犹豫了一会，“老师，严舟他……”
“我今天找你来就是要说这个事情。”辅导员道，“你先过来坐。”
宋棠顿了顿，走上前去坐了下来。
“学校论坛那个事情呢，其实原本没什么大影响。”辅导员道，“学校后来也调查过了，确定是石宇发的贴子，刚才你应该看到他了吧。这个事情，他是肯定要吃处分的。在这里我要先给你道个歉，我没想到他会对你有这么大的敌意，是我没做好他的思想工作。”
宋棠摇摇头：“没关系的。老师，所以严舟到底怎么了？”
“我先问你一个问题，当然，我不会往外说的。”辅导员道，“你和严舟，是真的在谈恋爱吗？”
宋棠张了张口，半晌才道：“是的。”
“不要紧张，你们都成年了，我不会干涉什么的。”辅导员笑了笑，“但是，你也知道，有些人是不太能理解你们……我要说的是，严舟他们系的辅导员，很不巧，是一个有些上了年纪的老先生。”
宋棠愣愣道：“那严舟会吃处分吗？”
“看起来你们感情是真的不错。”辅导员道，“学校里没有这样的规定，处分是没有的。”
宋棠的心刚落下一半，就听到导员说了个“但是”。
“但是呢。”辅导员看了看宋棠，叹了口气，“你也知道，严舟是学外语的。我们学校，外语专业一般在大二下学期就会安排留学、交换生的事情，西语专业的人少，名额有两个，严舟的学习成绩不错，原本是肯定能拿到一个的。”
“昨天他们导员找他，我也在场。”辅导员道，“原本只是找他确认一下，不过他也比较冲动，直接就承认了你们的关系。我听说他一直有在准备交换留学的事情，现在这个事情出来，看他们导员的意思，可能就没有了。”
宋棠过了很久才反应过来辅导员话里的意思。
他仔细回忆了一下，怎么也想不起来严舟也对他提过“交换留学”的事情。所以说严舟一直在准备这件事吗？他打算告诉他吗？什么时候？还是说，等到了时候，就直接走了，也不留下一个解释，直到他后知后觉反应过来，再准备分手？
宋棠想起他有时候开玩笑提起“分手”的时候，严舟总是一副害怕又委屈的样子，好像他说了什么很过分的话一样。
那么，严舟呢？
严舟他自己，有想过分手的事情吗？
宋棠的脑袋里乱糟糟的一团，但他开口时的声音却还能勉强保持镇定。他看不大清辅导员脸上的表情，只听到自己没什么起伏的声音响起：“可是老师，这件事情，和他有没有资格交换留学，并没有关系吧？”
辅导员叹了口气：“是这样的，这个名额不仅关乎成绩，还有学生的综合素质要求，虽然我是觉得没什么关系，但听他们导员说，他们专业学习上进的学生不是没有，只是严舟比较拔尖——品学兼优的学生并不少。”
“就因为严舟是……”宋棠顿了顿，没把“同性恋”三个字说出口。
说到底，严舟到底是不是呢？
“很抱歉，严舟的事情，我的确帮不上什么忙。”辅导员道，“我今天找你，一个是就石宇的事情给你一个交代，他的处分很快就会下来。还有就是，希望你有机会可以劝一劝严舟，他们导员只是思想稍微保守了一点，严舟是个好学生，认认真真认个错，名额的事情不是没有商量。”
“认什么错呢？”宋棠问。
辅导员似是被问住了，一下子没答上来。
“没什么。”宋棠站了起来，“谢谢你，老师。我会去找他谈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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