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百里是被压醒的，醒来看到的不是温柔缱绻say早安的陆美人，而是一张硕大的猫脸。
他艰难地呼吸两口，胸膛的起伏微弱得可怜，蒋百里气若游丝：“你这是要弑父啊，不孝子！”
小孙子舔了舔爪子，慢悠悠地从他身上下去，懒洋洋地躺在了窗边，那背影，透着一丝中年人的沧桑。
不过它走起路来三步一喘的样子，倒是给蒋百里提了个醒，他不禁怀疑起小孙子主动爬上床的真实性。
“难不成陆方圆提上裤子就不想认账了，所以派你来压人灭口？”
毛绒绒的胖子回过头，瞥了床上半裸的人类一眼，“喵～”
虽然听不懂猫语，但总觉得被骂了，一种“我儿叛逆”的忧伤感油然而生。
陆方亓回来的时候，蒋百里正叼着一片面包，盘腿坐在落地窗前，和同样躺在一旁的肥猫胡侃。
“看，这是阿爸给你打下的江山～”
“高处不胜寒啊～”
“有后爸的孩子像个宝，没崽的父亲像根草～”
“你说我千里送贞操，我妈知道了会不会打死我......”
陆方亓：“......不会。”
蒋百里显然不信：“你又知道了？”
“你这么可爱，她舍不得。”
陆方亓表情平静地向蒋百里的心湖投下一颗炸弹后，卷起衣袖进了厨房。
蒋百里受宠若惊，他举起身边的小孙子，强行和它对视，“你后爸是不是疯了？还是我耳朵出问题了？”
他悄悄走过去，看见一个久违的背影，从前一身校服，现在穿着衬衫西裤，眉眼低垂，熟练地切着什么，连头发丝都染上了烟火气息，竟丝毫不觉得违和。
改天给他买条围裙吧，穿起来一定很贤惠，要印花的，蒋百里支着下巴想。
“洗洗手，帮拿个碗。”
陆方亓突然出声，打断了蒋百里的脑内风暴，他莫名有种被抓包的心虚感。
“你家的碗真是少......而精啊。”蒋百里干笑几声。
岂止是少，他根本就只有两个碗，估计再多一个人就只能吃手抓饭了。
而且，他送的星空碗，不在了......蒋百里其实也察觉到了，陆方亓的生活里，没有留下一点和他相关的东西，或许再过不久，他就可以开始新生活，原本应该走上各自的轨道，是自己再次打乱了一切。
他伸手从背后搂抱住陆方亓，“对不起啊，要走的是我，要回来的也是我，自私得要命，连选择的机会也没有给过你。”
陆方亓动作一滞，粥只倒了半碗，没有接话。
“其实站在你的角度想想，我都嫌自己渣，你居然还能这么平静，等等，你真的不生气不难过不想打我？”
蒋百里发现了盲点。
陆方亓把剩下的粥倒完，转过身看着他，一本正经地开口：“你这么可爱—”
“停停停，闭嘴闭嘴！”蒋百里仿佛知道他要说什么，急忙摆出了暂停的手势，“说一次就够了啊，不要太过分，我听着牙疼。”
陆方亓眼里盛满笑意，他拉过蒋百里，把他按坐在椅子上，“我不选择的话，你走不了，也回不来，知道吗？”
“你情我愿的事，没有谁对不起谁。”
“分开这么久，我只有遗憾，没有怨恨。”
“我只愿你以后的生活里都有我。”
蒋百里的心仿佛被撞了一下，剧烈跳动起来，他仰头看着陆方亓，目光有些呆怔：“方圆，你怎么这么好，真想把你娶回家......”
看起来很好欺负……陆方亓眼神变了变，深邃的瞳孔中墨色流转，他没有委屈自己，抬起蒋百里的下巴吻了上去。
蒋百里听到自己的心跳，一声比一声响，这是本能，是身体最原始的悸动，是情感最直接的宣泄口。
年少时期的种种，尚可以说是不谙世事一时冲动，可二十几岁的今天，他的心依旧告诉他，自己有多喜欢眼前这个人，有多想，融进他的心里，再也不出来。
他闭上眼，承受着来自陆方亓冰冷外壳下的所有热情。
......
酒吧二楼，休息室。
樊天咂巴着嘴翻了个身，从沙发上滚了下去。
“哎卧槽！”
他揉着脑袋坐起身，和门外的人对视了几秒，额上隐约落下几滴冷汗。
“哥，你怎么回来了？”
十几年来，樊天对他从来都是理直气壮地叫“章鱼”，叫哥的次数屈指可数，一般是在他理不直气不壮俗称心虚的时候。
章豫抬脚走了进来，“回来早了？”
樊天偷偷地把脚伸进沙发底下，呵呵笑道：“早说嘛，我去接你，让你一个人回来多不好。”
无事献殷勤，章豫心想。
他走到沙发旁，看着满桌东倒西歪的啤酒罐，深深皱起了眉头，“酒不能多喝，尤其一次这么多，以你的酒量，容易伤身，还有酒精中毒的风险。”
“一天不看着你就不行。”章豫叹了口气，帮他把桌子收拾干净了，发现樊天还是坐在地上，姿势诡异。
“地上凉，怎么还不起来？”
“一日之计在于晨，我做仰卧起坐呢哈哈，你看。”樊天大笑着掩饰内心的慌张，一鼓作气做了二十个仰卧起坐，逐渐脱力。
“二十......三。”他咬着牙用尽全力坐了起来，身体像一张紧绷的弓，似乎一拉就会断弦。
余光瞥到章豫好整以暇地坐在一旁，一副随时都会说出“做完了就快起来”的样子，不得不硬着头皮往下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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