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四，轮到覃晓峰做早餐。
覃晓峰的闹钟响起的时候，冯子凝也醒了。
按照往常，他会赖在床上，等早餐做好了再起床。不过，从昨天下班回家起，冯子凝就感觉到覃晓峰有心事。覃晓峰没有主动说，他担心自己问得太早，反而让覃晓峰难堪，所以特意等了等。现在，一晚过去了，他得起床看看覃晓峰的状态恢复没有。
“早。”冯子凝走出房门，冲厨房里覃晓峰的背影打了声招呼，又折回主卧的卫生间刷牙。
覃晓峰回头面对空荡荡的客厅，以为是出现幻听，但不久后听见卫生间里有水声，才惊讶地确认冯子凝已经醒了。
“怎么起那么早？”覃晓峰把做好的三明治放上餐桌，朝卧室问。
冯子凝拿着嗡嗡作响的电动牙刷走出来，嘴巴里满是泡沫，说：“看看你。”
覃晓峰疑惑地眨了眨眼睛。
他咧嘴一笑，牙膏泡沫滴了下来。他连忙用另一只手捧着，快步回到洗手间里。
虽然心里觉得莫名其妙，但覃晓峰还是笑了笑。冯子凝自己起床了，倒省得他叫，他把热好的牛奶倒了两杯，落座后兀自吃起来。
没想到，三明治才吃了一口，手机便响了。覃晓峰拿起手机看收到的内网信息，不禁皱起眉头。
“怎么了？”冯子凝洗漱完毕，出来看见覃晓峰面露愀然，更庆幸自己起得早，“出什么事了吗？”
覃晓峰沉了沉气，放下手机，说：“今晚出差，去西部城。”
冯子凝落下的动作慢了半拍，反应过来，问：“今晚？但是，没几天就过年了。最近没有执行任务，去西部城干什么？”
“陪领导去呗。人家刚从国外回来，国内的情况不太熟悉，需要到处走一走、看一看，了解了解情况。就我这个校友闲着，当然要作陪了。”覃晓峰说完叹了口气，继续吃三明治。
听说覃晓峰这是陪领导出差，冯子凝不免为他感到不平，好不容易赶上快过年，能不加班，反倒成了“清闲”。可是，听到后来，冯子凝觉察出不对劲——覃晓峰平时不是这么说话的人，怎么现在听他的语气，居然有点儿酸溜溜的？
吃完三明治，覃晓峰发现冯子凝正满面狐疑地观察自己，忽然察觉自己刚才的失态，顿时尴尬地避开了他的目光。
冯子凝抿了抿嘴唇，谨慎地问：“晓峰，昨天你们实验室开会，真没什么事？别骗我哦。”
没有想到冯子凝会追问，得知他早已察觉自己的失常还惦记了这么长时间，覃晓峰笑了笑，问：“是因为惦记着，才起这么早的？”
闻言，冯子凝的脸蓦地热了，他窘促地笑，立刻又板起脸，说：“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
真要说起来，无异于承认自己的小气，覃晓峰犹豫良久，但想到这点儿憋屈如果不对冯子凝说，又可以告诉谁？于是，他便将昨天下午下班后听说的事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
原来，是与尚仁里6号院的房子有关。
这回尚仁里6号院一共有七套房子的名额，全院职工在尚仁里还没有住房的，都可以申报。
依照冯子凝此前看过的分数公示，覃晓峰拿一套房子应该不是问题，但是宋雨樵这位留美专家归国了，院里自然要给他安排住房。和他一起回来的还有一位顾晦之教授，同样也要安排。众所周知，尚仁里6号院的房子是目前全院最好的，单位要安排这两位教授，肯定安排在6号院，两人一下子占掉两套住房的名额，剩下原本压线的人理所当然被挤出来了。
“一下子刷掉两个人。嗯……”冯子凝托着腮，十分苦恼。他和覃晓峰正好是压线的倒数两名，看来现在房子铁定没戏了。
他抬眼偷偷地看喝牛奶的覃晓峰，顿时明白为什么覃晓峰刚才那样说话。宋雨樵“抢”了他的房子，他还得陪这位领导去出差，换作冯子凝，肯定早已骂骂咧咧了。
既然换位思考之后，冯子凝只能比覃晓峰更憋屈，那么他真是不知道该如何安慰覃晓峰了。他绞尽脑汁想了又想，连三明治也忘了吃，最后只好强打起精神，说：“没关系！科技园那套房子不是能租给院内的职工吗？租个十年，能存好多钱呢。到时候再遇上拆迁，又能得一笔补助。到时候咱们就能直接在外面买商品房，不用等了！”
早在把事情告诉冯子凝时，覃晓峰已经觉得心里放下了。现在看他那么认真地安慰自己，覃晓峰忍不住扑哧一笑，说：“嗯，好。我知道了。”
他居然那么快就“知道了”？冯子凝半信半疑，问：“你确定知道？不可以假装。”
“我确定知道。”覃晓峰用眼神督促他吃早餐。
冯子凝继续吃三明治，过了一会儿，见覃晓峰依然若有所思，立刻抓住把柄：“哎？你明明心里还有事，没说完吧？”
覃晓峰讶然，失笑道：“没什么特别的事了。刚才提到的顾晦之，他是会来做安全防御系统的，节后SN的内网防御，我得和他对接一下。”
这有什么值得在意？冯子凝不解地眨眼。
“现在还不清楚他是个怎样的人，我担心他查出什么漏洞，直接上报，到时候上面会追责我们一直以来监管不力。”覃晓峰说完沉默片刻，对他笑笑，“算了，这个等节后再考虑吧。”
这个怎么能等节后考虑？冯子凝听完这件事，心底已经开始发毛了。万一顾晦之是个高手，查出他从前联网的事怎么办？偏偏这又不能告诉覃晓峰，否则一定会挨骂。冯子凝眉头紧皱，心道这两个海归怎么那么麻烦。
见冯子凝心神不宁的模样，覃晓峰便知他肯定想起以前自己做的那些小动作了。开会时，覃晓峰听说这个消息，第一时间想到的也是这个。
覃晓峰本想趁节前这几天工作不太忙，加班先做一番排查，这样直接把资料交给顾晦之，省得被他亲自发现，没想到现在居然临时通知陪宋雨樵去西部城出差。
“把牛奶喝了吧。”覃晓峰提醒发呆的冯子凝。
冯子凝猛地回过神，生怕被覃晓峰发现端倪，连忙拿起杯子，咕噜咕噜地把牛奶喝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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