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汤志业让家里人拉她去看电影，我们有五个小时准备。”方陌向刚到的他们说。
“目前怎么处理的？”任明睿问。
方陌：“暂时把药换成了相同样式的维生素片。”
窗帘前，刺眼的艳阳打在地上，笔直地把玻璃窗劈开一条裂缝。汤志业坐在正中央，一半身子在背光中，看不清他的心事，另一半在暗影里，眼窝是黑色的洞。
“你们过来吧。”孟然与警员们摆摆手，指挥他们在客厅盯着汤志业。安排好人员，他来到任明睿身边说：“布置好了，走这边。”
任明睿斜倪汤志业，仿佛一股黑暗的力量从窗帘前传递而来，感染了他的思维。他双手插在裤袋中，定神沉寂了片刻，抬头朝孟然微微笑了下。
不能眼睁睁要活着的人离去，这世上没有比生命更重要的东西。当刘晓宇带着哭腔的电话打来，孟然第一时间将工作全权交给了秦复，一刻钟也没耽误，立刻带人来了汤家。徐旋蓄谋自杀的事被他们发现，现在，刑侦队的工作重点临时转移了。
来到在汤家准备的临时会议室，任明睿摸着下巴思考道：“徐旋蓄谋自杀的事被我们知道了，一定会刺激到她。瞒是瞒不了多久，治标不治本，把她送去精神病院治疗更不行，那地方不是她这种人能呆的。”
“徐旋，为什么……”安景川想了想，向他问：“孩子被害，她有自杀倾向，我不是不能理解。但我们抓到了凶手，也过去两个月了，可能我说风凉话，不过一定要做到这种程度么？哪怕装作自己痊愈，也要瞒着全家人计划自杀。”
“不，确实不会到这种程度。”任明睿没来过汤家，今天刚到，一进屋便闻见午饭残留的香气，房子的布置摆设，也是生机盎然的模样。充满爱的家庭环境，对经历了重大打击的人，会有治愈的疗效，而去看他们卧室，检查一番徐旋个人物品的使用及摆放情况，她又确实处在重度抑郁的情绪中。他不解，对方陌道：“方哥，我们对他家的情况了解不多。他们的夫妻感情、亲属情况，你能说说么？”
方陌叹道：“姓汤的，他吧，的确是个好丈夫。这种东西在我这儿装没用，他俩站一起一看就知道感情好。家里人也是，有一个算一个，全是打着灯笼找不到的大好人。”他一顿，又道：“不过汤志业有问题。”
任明睿：“怎么说？”
“记得我跟你们说过他感激曹彦的事吧？我今天来问起曹彦，妈的，姓汤的还关心他能判几年。”方陌骂了两句脏话，说起之后的事，却异常冷静：“本来之前也听他这么想的，今天又听我也没想当回事，但是我气得告诉他曹彦会判死刑之后，他的表情看起来……哎，那模样，我看他的眼神，像出了口气啊。按理说，他要是真感激曹彦，不该开心他判死刑，原本想再问他两句，小刘给打断了。”
“嗯哼。”家人惨死，妻子抑郁症，好好一个家庭被搞成这样。任明睿倒从方陌的话里，渐渐产生了一个别的思路。
孟然：“方哥认为，徐旋蓄谋自杀和她的家人无关。”
“怎么这么问。”任明睿扭头看他。
“你说了，事件过去了接近两个多月，她不至于此。但那些药片我问过汤志业，想攒下六十片的计量，她至少需要一个月。而这其中还有个疑点。她刚产生自杀倾向是得知汤俊晤死亡时，为什么她中间等待了一个月没有实行藏药的计划，而是在一个月后开始筹备这些。那么参考你们所说的，徐旋想自杀，排除孩子被害，一定有别的原因，而这个原因，可能是一个月前发生的事。”
孟然说话时冷酷严肃，思路清晰得可怕。任明睿从今日去到警局时，便从他身上感受到了一丝微妙的不同，就好像，孟然长久以来想要掩盖的某些特质，从面具的缝隙里透了出来。任明睿在此刻跳跃了思路，想起昨晚跟到任明菡宿舍楼下的他。他望着推敲案情的男人不禁不寒而栗，或许他该要好好想想，一直以来迁就宠溺自己的孟然，如若拿出真本事针锋相对，他是否能轻松斗得过。
方陌动手指计算着时间，忽然他眼神一紧，拿出自己的笔录本翻看：“一个月前，我来找姓汤的探口风，那天得知他自己查到了孩子是曹彦的。不过就我问的，这事儿他没告诉徐旋，后来……难不成后来跟她说了？我觉得不可能，知道了她还不得当场跳楼，哪能等到现在。”
“嗯……这么一来，我们需要想个办法打探徐旋知道了什么，不过直接问她是不行。”夏天了，他不能再戴皮手套，孟然便给他发了一双查案用的白手套。任明睿低头凝视自己的掌心，慢慢蜷起手指，又缓缓松开。
“小刘还在自责么？”不知孟然为何突然讲起他。
纪瑾：“我上来的时候，他还在偷偷抹眼泪呢。”
“你们去安慰他一下。”孟然看时间，安排道：“再过一会儿徐旋要回来了。我准备让陈林和她谈谈。布置一下房间，你们先下去吧。”
脚步声从耳边经过，任明睿没有抬头，还只是望着自己的掌心。“昨晚我不在，你做什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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