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界繁花盛开，百花争艳，这是山矾每次都要走过的路径，是回山矾殿的路。
洁白的衣摆划过地面，忽而脚步一顿，转而往另一个方向走去。
锦觅如今大多时间都居于洛湘府，似乎这个养育她千年的花界只是曾经居住的客栈一样，竟再也没回来过了。
但这次，她居然回来了。
山间的花告诉山矾，锦觅她从天界回来了。
山矾指尖轻轻点了点衣袖，向水镜走去。
这个女人，从诞生起就注定拥有不平凡的一生，如果与她没有纠缠，山矾大约是不会在乎的。
可惜，这注定纠缠的一生才刚刚开始就带上了她的人。
爱恨痴缠，梓芬是如此，锦觅也是如此。
至于她。
想到这山矾忽然嗤笑一声。
如今还要加上一个她。
但所幸，优柔寡断和懵懂这种东西，从来不会发生在她身上。
既然注定不能放下，就不要在做更多无谓的挣扎，只为一个目标前进，不要犹豫，不要放弃，仅此而已。
以及，她不是一个人。
想到这，山矾伸手抚摸腹部。
这是那个原本以及注定失去的孩子，润玉忘川寻魂，没有找到她，但找到了他。
于是在他的魂魄消散之前，他与她决定再次拥有他，这是润玉想要的，他想要的，山矾就永远不会拒绝。
润玉太渴望亲情，在他失去母亲之后，这种渴望如同滔滔江水连绵不绝，就算为了这个孩子，他也不可能去和锦觅成婚。
他自己已经受够了庶出的苦，自然最不愿意自己的孩子也是庶出，再走他原本的老路。
他定然会给他一个完完整整，没有任何瑕疵的身份。
所以对如今情况而言，更着急的应该是润玉。
起码，在孩子出生之前，他要把所有事情解决完。
不过时间还算宽裕，毕竟天生神胎，远比仙胎孕育的时间更长更长。
洞庭三万水族，生生打醒了他。
润玉万年神生在此之前都是隐忍的，安静的，柔和的，甚至是懦弱的从来没有想过反抗。
他天真的以为只要他不想，他不要，荼姚就会放过他，让他安安静静的活着。
哪怕经历一次又一次的压迫，他也从来都是服从的，这种性格甚至在千万年里慢慢刻进了骨子中，慢慢磨去了他原本的性格，荼姚也足够狠，硬生生想要将他的傲骨磨去，废了他。
她也确实差点做到了。
凡间历劫时，他被迫害到那种地步也不曾想着反抗，甚至天真的想要牺牲自己成就他人。
足够天真，足够懦弱。
是他那些隐约刻进骨子里的东西，也已经开始变得难以磨灭了。
如果一直这么下去，润玉迟早会彻底失去自我，彻底消失。
而想要改变，唯有重塑，润玉为什么会这般顺从，因为他没有信念，没有支撑他前进的东西，在天界，太微心向荼姚，对他百般漠视，这样的父亲已经无法让他把太微当成父亲了，而荼姚的压迫又怎会让他把她当成母亲。
至于兄弟，旭凤，有父母疼爱，从来不需要他的爱护。
于是他就像一个漂泊的游子，这么也落不下地来，浑浑噩噩地就这般过了千万年。
但簌离的出现给了他希望，原来，他也是有母亲的。
想必那时候的他定然欣喜若狂，这已经不只是找到母亲的喜悦了，这是找回自己的无上救赎，他找到了他自己，知道自己也有爱他的母亲，也有需要他的族人，他不再是一个人。
虽然有些不公平，但山矾不得不承认，簌离在润玉眼里，其实是比她重要的。
人之天性，神也不过如此。
但簌离死了，于是最重要的就变成了怀有他血脉的她。
簌离之死让润玉第一次站起来反抗了荼姚，或许是一时冲动，但这种冲动也确实帮助了他，让他骨子里的某些东西开始渐渐苏醒。
但这还不够，因为等他冷静下来，定然也会有几分懊悔甚至担忧。
于是洞庭三万水族的性命彻底打醒了他，荼姚用洞庭三万水族威胁润玉实则是一大败笔。
如果她不用那三万水族的性命威胁润玉，恐怕润玉也不至于彻底反抗，将本性激发出来。
因为三万水族威胁让润玉彻底意识到自己并非可有可无的存在，他的存在有着价值和意义，他可以就三万生灵。
他找到了自我实现价值，于是便不再浑浑噩噩，彻底醒了过来。
这是件好事，对润玉是好事，对山矾更是好事。
但对锦觅旭凤以及太微和荼姚便是坏事。
因为这些曾经欺他辱他骗他愚弄他的人将不再受他庇护。
这点善良。
山矾轻笑一声，到了这种地步他居然还不曾想彻底报复，留着这些人性命，将会有更多的麻烦。
还是有些优柔寡断了。
不过没关系，只是一些小事而已，他愿意开心就好。
花界啊。
她幽幽叹了一口气，看着水镜里依旧天真烂漫的锦觅，忽而想起初见梓芬时的样子。
也是这般天真的样子，但到底比锦觅拎得清些。
要是没有水神就好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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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水神庇护，锦觅就坐不稳花神之位，当然，首先要有人看不惯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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