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哥……”方馨儿仰着脑袋看着方云，似乎有话要说。
“嘘……”方云马上对她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二哥，我知道的，不会乱说。”馨儿马上道。
方云笑着摸了摸她的羊角辫，小姑凉萌萌哒，也不知道她知道个啥。
……
第二天。
约莫晌午的时候，方德领着王金牙来了。
方云见状，赶忙也跟着进了上房。
“秀才公说您老急用一笔钱，正好我昨天收了一笔账回来，今儿个就来听您吩咐了。”
王金牙是个挺着大肚腩的胖子，约莫五十左右的年纪，进屋就朝着方老爷子作揖道。
笑容满面，姿态放得很低的高利贷！
妥妥的笑面虎啊！
方云心道，就是不知道到时候来讨债的话，又会是怎样的一副嘴脸。
方老爷子也是十分客气的请王金牙往炕上坐。
“情况我已经听秀才公说了，我手里正巧有这个数，那老哥您看？”王金牙笑道。
“王金牙，我也是第一次从你这里借银子，我先问你，利息是怎么算的？”方老爷子问道。
“那就要看方老哥借多久了，按照不同的情况有几种契劵，都是坐地抽一，一个月三到五分的利。”
“我原本也是这个村的，咱乡里乡亲的，方老哥也是第一次跟我开口，我只要方老哥两分利，这完全是看在咱私人的情分上，别人是从来没有的。”
王金牙笑得像是弥勒佛似得，“超过一个月，就是利滚利，这是行规，我也没办法。不过，方老哥要是借一年，那就是羊羔利，借一还二。”
方云听的暗暗咋舌。
坐地抽一？太黑了！
比方说要是借一百两银子，就要抽掉十两，有点像手续费，到手的只有九十两，但一个月到期后，却是按照一百两算本金和利息。
两分利，也就是借一百两用一个月，第二个月还的时候就要还一百二十两。
要是逾期的话，第三月还的时候，就得按一百二十两来算本金和利息，那就是一百四十四两银子。
以此类推，就是利滚利，滚雪球似得，越滚越大。
而所谓羊羔利，就是一百两银子借一年，到手九十两，到期时就要还二百两银子。
黑啊，真特么的黑！
方云记得马粑粑的某宝，一年下来，也就百分之十几的利。
“方老哥，要是别人借这么多银子，我顶多借他一个月，还得有东西抵押。方老哥你的话，就一句话的事。”王金牙笑容满面道。
方云下意识看向方老爷子。
只见老爷子脸色有些难看看向方德，“老大，你估摸着这钱什么时候能还上？”
很明显，他一个做了几十年掌柜的人，如何会算不清其中的账，脸色能好看才怪了。
方德沉吟片刻后，道：“爹啊，得秋收之后吧，吕公子那边十月份应该就会有消息。然后到过年附近应该就能还上，所以，我看得借一年。”
现在是八月，借五百两的话，按月份算，到过年还有四个月，得还一千出头的银子，因此借一年反而更划算。
“三个月呢？”方老爷子问。
如果能卡三个月，那就只需要还八百多两的银子，能剩下一百多两。
“爹啊，三个月太急了，不稳妥。”方德道。
方老爷子见方德这么说，也就不再吭声了，只是吧唧吧唧的抽着旱烟。
王金牙见状，恰到好处的摸出一式两份的契劵来。
“方秀才的意思呢，是一次借六百两，方老哥请过目。”
方老爷子瞪了方德一眼，显然是怪他自作主张，但还是将契劵接过去仔细地看了。
“方老哥看着没问题，咱们就签字画押，秀才公立马就能随我回镇上兑银子。”王金牙道。
“契劵我已经看过了，当然没问题。”方德连忙道。
王金牙笑了笑，伸手从袖管里摸出一盒印泥来，递向方德。
方德如见蛇蝎一般，身子下意识往后仰，然后将王金牙的手推向方老爷子。
这一切都看在方云的眼中，他心中立刻就警惕起来。
方德虽然是他的大伯，还是个读书人，但绝对不值得信任。
如果到时候等方德或者方艳来还钱，这事很悬。
可恶！二房那边是怎么回事，怎么这么久还没来？
等到方老爷子签字画押了，就什么都晚了。
就在方云犹豫要不要出声拖延一下的时候。
“爹，您不能画押。”
就在这时，就见门帘一掀，方勤和许氏走了进来。
“咋了？”方老爷子的手指已经按在了印泥盒里，抬起头道。
方勤笑道：“爹啊，既然方艳说她会还钱，这契劵，我看还是让方艳来画押比较妥当。”
方云眉头挑了挑，暗自松了一口气。
方勤和许氏要方艳儿在借据上画押，方老爷子和方德都吃惊不小。
“老二，你说啥呢？艳儿她一个姑娘家，怎么能让她画押。爹才是一家之主。”方德忙道。
“艳儿不行的话，那就大哥你来画押。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啊，你们说的好听，到时候还不起债，就得拿宅子和地来抵。你让你那几个侄子喝西北风呢。”
方勤笑道，“再说了，这钱不就是你们大房用的，你们在契劵上画押是理所当然的。”
“大哥，我知道你心疼闺女，可艳儿一旦成了吕家的少奶奶，空口白话的，一旦翻脸的话，这债找谁去？”许氏道。
王金牙总算是听出点门道了，“这银子，是艳儿小姐要借的？”
“不是！”
钱氏和方艳儿正在门外，听见这话立刻就走了进来。
要让方勤再说下去，恐怕连大房要卖方馨儿的事都要捅出去了。
到时候她方艳儿的名声可就臭大街了。
“他二叔，咱有话好好说，毕竟是一家人。”
钱氏跟方勤陪笑，道：“昨天都说好了的，你还有啥好担心的呢？”
方勤咧嘴笑道：“嫂子，话可不能这么说。空口无凭，到时候你们做官的做官去了，做少奶奶的做少奶奶去了。剩下咱一大家子的泥腿子给你们背债，那可多冤枉。三弟、四弟，你们说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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