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林医生软硬兼施的一番敲打，对叶嚣有用吗？坦白来讲，还是有一点用处的。
因为被挂了电话之后，叶嚣还真的仔细思考了一下——如果这位郑警官脑壳发昏，追求他的话……嗯，他还是会拒绝的。
虽然哪怕抛开信息素的味道不谈，他对这个人也还是有些好感，但这点好感太轻太单薄了，在更多更重要的事面前，显得可有可无。他已经不是有心力热热闹闹爱人的年纪，更不想纵容自己从旁人身上去找郑临漪的影子，那对谁也不是好事。
叶嚣捋顺了思路，毫无心理负担地将林照花一晚上的苦口婆心抛诸脑后，睡觉了。
翌日叶嚣跟基地高层学者安排了一白天的会，完全没有时间搭理燕秋和郑蚁，只是让徐柔来打了个招呼，告知他俩除了不能出基地，其余自便。
郑蚁有点在意昨天看到的那只猫，就问了路，想再去看看，结果在实验室门口又遇到了冯原原，对方笑眯眯地跟他打招呼，直看得他头皮发麻。
然而来都来了，转身就走未免太怂了些。郑蚁思索了下，站在一步开外的安全距离，礼貌问道：“您好，冯医生，我想……看看昨天那只猫怎么样了？”
冯原原噙着笑，上三路下三路地打量了他几圈，才道：“没死，也没活。”
郑蚁没听懂：“这是什么意思？”
“车祸撞碎了它的内脏，骨头也都折了，除了一颗脑袋别的几乎都要切掉重换。”冯原原打开了实验室进门处的消毒灯，“现在没人，你进来看吧。”
实验室这种地方，可能天生就带着刺骨的冷意，执刀者对什么都没有感情，生死习以为常，血肉形如道具，挖心剖腹，缝合皮肤，就跟缝个娃娃没什么两样。
药水味、机器轻微的运转声充斥了空间，郑蚁一边跟着往里走，然后忽然就感到了一股晕眩，就像骨头里爬上了什么冰寒的虫子，冻得他又痛又冷，只想往外逃。
这是纯粹的身体抗拒反应，激烈到了奇怪的地步——郑蚁闭上眼，晃了晃头，那种感觉就消失了，跟出现一样诡异。
“这小东西，昨天的手术算是挺过来了，但它如何跟人造的骨骼、毛皮、血液融合，是不是能适应藏在皮下的机械部分，还得看后续。”冯原原并未注意到身后人的异样，只是走到一处观察间前，指了指里面，“对所有试验品来说，活着从手术台上下来只是很小的一步，至关重要的是后面会不会产生严重的排异反应。”
一只黑猫，脖子上身上都缠着绷带，四条腿的皮肤似乎是还没有上，里面的机械飞行桨、伸缩长梯、炸药架等都整整齐齐塞在其中，透过临时的透明皮肤膜可以看得一清二楚。
很神奇的，虽然只剩一颗头属于它自己，但人造心脏已经在跳动，它躺在那里起伏呼吸，为了活着而拼尽全力。
郑蚁在无菌玻璃边看了一会儿，问：“一般多久是危险期？”
“一个礼拜吧，最凶险的是前三天。”冯原原看了眼观察间外的一排数据，“目前还算稳定，祝它好运。”
话罢，他目光一转，换了种神秘兮兮的语气：“你脖子上这条，是叶总的黑环？”
“……”郑蚁沉默两秒，“与你无关。”
“嗨，有什么不敢承认的，黑环而已，也不丢人。”冯原原抬起脚，露出脚腕上的东西，“我这还有监狱的编号呢，我都不怕说。”
无法赦免的死罪才会有编号，说明冯原原被调到这里工作，无论干的多好，此间事了，他都必须回到监狱，接受他的死刑。
郑蚁目光有点复杂地问：“你是什么罪这么严重？”
“嘻嘻，是什么‘侮辱尸体’罪，因为我当时偷死尸，想让他们在机械身体的加持下，完成理想中的‘复活’。”冯原原一脸惋惜失望，“关于永生和复活的科研题，人类追求了多久！就因为一个国际人道主义，把我实验室封了，可惜，可惜啊！”
“不过没关系，哪怕这边实验结束，我也不会再回监狱了。”
“我会把自己送上改造人体的手术台，最好在切割过程中彻底死去，让血流满这洁白的地方……怎么样，是不是特别震撼，特别美？”
郑蚁：“……”
他实在欣赏不了这扭曲的美，而冯原原自己把自己感动得不行，叹息道：“死在手术台上，是我平生最大的梦想。”
郑蚁正想说句“你加油”，观察室外的监测仪却疯狂响了起来，几项数据迅速飘红，躺在里面的黑猫身体抽搐，嘴角流出了白沫。
——排异反应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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