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当然了。”言萧也不示弱，掀帘进了自己的帐篷。
※
直到天黑的时候，蒲佳容才把玉璜送过来。
言萧正在按屋里的灯，这里没有电，但队里有台小型发电机供电，就是不太稳定。她按了好几次才按亮，听到门外蒲佳容慢声慢气地唤她：“言小姐。”
没想到她会用这么正式的称呼，言萧也没刻意纠正：“进来吧。”
蒲佳容走进来，把手里的盒子放在她桌上：“东西我放这儿了。”
“好。”
蒲佳容惯常冷场，站了一下就说：“那我走了。”
“嗯。”
等她出门，言萧打开盒子，先拿了块软布擦了擦手指。
之前的两节玉璜都大同小异，这三块也不例外，仔细看，也就每节的花纹不太一样。她伸手从盒子里拿了一节出来，轻轻掂了掂，脸色慢慢变了……
蒲佳容走到半路，听到后面有人叫她：“蒲小姐。”
她回头，暮色四合里走来言萧纤长的身影。
“走这么快干什么，我们聊聊？”
蒲佳容愣了一下：“啊？你要聊什么？”
“随便。”言萧到了跟前，仔细打量她：“你会做复制品是吗？”
蒲佳容可能是被这么打量不自在，低着头，“嗯”了一声：“我在队里负责文物复制和拓印。”
考古队里没闲人，一般大家都是各自有各自的分工，她分工负责的就是复制和拓印。
言萧说：“队里也没其他东西，你负责的应该就是玉璜的复制和拓印了。”
“对。”
她点头，口气淡淡的：“我初来乍到，对你还算客气吧？”
“嗯……你很客气。”
言萧平视着她：“既然我算客气，也没得罪你，那为什么一进队里，你就拿三节复制出来的假玉璜来糊弄我？”
蒲佳容的脸一下白了，怀里一沉，她双手下意识手臂一兜，刚送去的那只盒子被言萧当头扔了回来。
“说说吧，为什么？”言萧站直了，等她开口。
刚才她一拿到手就感觉出了不对，这几节玉璜是次等玉复制出来的，跟古玉完全不在一个档次。虽然沁色包浆都做得不错，用一般的传统手法，如“煮玉出灰”等都未必能看出真伪。但瞒不过言萧，何况她摸过真的，就绝不可能走眼。
“我……”蒲佳容开了个头，随之又一声不吭。
言萧在暮色里看到面前她半张发木的脸，等了半天没等到下文，不大痛快：“大家都是女人，我才给你个面子，你要有什么不满直接说清楚，不要妨碍我工作。”
蒲佳容迅速抬头看她一眼，唇动了一下，嗫嚅说：“我不是想妨碍你工作。”
“那你拿三块假东西来蒙我干什么？”
“……”
“怎么了？”男人的声音突兀地横插进来。
言萧眼一瞥，看见关跃从远处走了过来，侧过身背对他：“别问我，问蒲小姐。”
关跃看了她两眼，叫蒲佳容：“你过来一下。”
蒲佳容跟着他走远。
“怎么回事儿？”关跃一手插进口袋，站定问她。
蒲佳容慢慢地说：“我听说了她的事，据说她不懂鉴定，在杭州走投无路才来咱们队的，所以我就……”
“你就想试试她到底懂不懂鉴定？”
蒲佳容点头。
关跃抿住唇，看了一眼那头站着的言萧，转回头来说：“下次别这样了，她是我特地请来的专家，不是外面传得那样，你要有什么疑惑就找我，别难为她。”
别难为她。
蒲佳容看一眼远处的女人，又看看关跃，他好像很了解她，还很护着她。
她的手心蹭了蹭衣角，点头：“我知道了。”
关跃说：“行了，你去吧，回头记得把真的送过去。”
“嗯。”蒲佳容稍稍踟蹰，似有话说，一抬头，关跃已经转身先走了。
她又朝言萧看一眼，低着头离开了。
言萧还没走，看到蒲佳容走了，就转头盯住了关跃，想问问他几个意思，得给她个说法吧。
关跃走到她跟前来，挺有数，挑了个轻飘飘的角度一句带过：“我已经跟她说过了，你别放在心上。”
言萧觉得他这是在敷衍，就更不痛快了，口气不咸不淡的：“不想要我干就直说，大不了走，我又不是非来不可。”
关跃看她：“没人不想要你干，你走什么走？”
“妨碍我工作还不是不想要我干？”
他说：“放心，以后没人再妨碍你了，所有人都会配合你。”
言萧觉得这还像句话：“那你呢？所有人也包括你？”
“当然，只要能早点出结果。”
言萧点了一下头，脸色比刚才好多了。
关跃看了一眼，觉得她应该算是暂时揭过了，垂眼看了看她的手。
“看什么呢？”
他抬头，发现言萧正看着自己：“你发现得很快，小蒲好像刚送过去没多久。”
“对我这双手好奇？”言萧把一只手伸过去，纤细修长的手指朝着他，刚擦过，又白又净：“那你仔细看看，是不是有什么玄机。”
关跃站在暮色里，身体的轮廓暗了，背后是茫茫戈壁，脚下是坚硬的尘沙，言萧这么看着他，忽然觉得他这样的男人很适合站在暗处，天和地都是他的外衣。
她的手指伸得太近了，几乎能感觉到他鼻下一阵阵的呼吸，有点痒，手指不禁动了一下：“怎么样，看出来了？”
关跃有点后悔这么说了，她顺着杆子往上爬，叫他觉得他这是自作自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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