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覆舟站在警局外面的一个拐角处，他倚着墙看角落里被晒得蔫了的野草，又往拐角的阴影处站了站。
他舔了舔有些干涩的嘴唇，夏天真的是让人又热又浮躁啊……突然，他意识到旁边投下一抹阴影，抬头一看，韩琛拿着两瓶水，正递给他一瓶，嘴角挂着清浅的笑。
单覆舟的心境有些复杂，他犹豫了一下还是接过了韩琛的水。
两人沉默着谁都没有说话，后来，还是单覆舟率先打破沉默：“月奉会的事儿……你查月奉会多久了？”
其实他不只想问这个，他想问的太多了。韩琛是怎么查出来月奉会的事？什么时候查的？照片上面的事情是月奉会的全部还是一部分？太多的疑问萦绕在他的脑子里，他觉得事情发展的轨迹也越来越超出他的想象。
韩琛看了他一会儿，才继续说：“很久之前吧。”
单覆舟拿着瓶装水的手指狠狠收缩了一下，“为什么不告诉我？”
“因为查这个事，其实是私人恩怨。”韩琛笑了一下，他往前走了一步，转眼间就近身到单覆舟站的阴影处，他高大的身影将单覆舟的路挡住，“我认识的一个后辈，在这里读书。后来就因为月奉会的欺凌，他不得已转学了。”他停了一下，眼睛里晕染了几分冷意，“我再知道他的消息时，他已经自杀了。”
单覆舟的喉咙好像被哽了一下，“所以你一直就在查月奉会？”
韩琛一开始没有说话，后来他的眼神似乎带着点复杂的情绪，“我想，哪怕是舟哥，也有放心不下的人或事吧？为了重要的人付出，”他顿了顿，靠近单覆舟，呼出来的热气都能让单覆舟感到脖颈略痒。
韩琛的声音低下来，沙哑的声线带着点浑浊，“我们，都是一样的。”
我们，都是一样的。
单覆舟睁大眼睛，眼前突然晕上一抹白色。记忆的光影纷杂而来，飞落的碎片像羽毛一样洒在空中。
那个晴朗的午后，在学校的男厕所里，窗户的玻璃碎片早已飞出窗外。两个少年在水槽边拥抱在一起。他们背对着阳光，旁边的水槽里漂浮着几本初中课本和几张试卷，一阵寂静中，只有周围是散落的杂物发出的灰尘抖落声，和没有拧紧的水龙头发出的滴答声。
阳光透过没有玻璃的窗户照在他们身上，额角带着血渍的单覆舟从另一个少年怀里抬起头，刚才因为剧烈的打斗使他的胸口起伏着，声音也有些嘶哑，“娄骁……你受伤了吗？”
娄骁眨着一双漂亮的眼睛，他看着单覆舟，嘴角原本冷硬的弧度也上升变得温暖起来，“没有，我不会让他们伤到我的。”说着，他轻轻用手指擦去单覆舟额角的血渍，眼神变得晦暗不明。
“那就好，”单覆舟稍显稚嫩青涩的脸上露出了心满意足的表情，刚想说什么，他的后脑勺就被娄骁用手勾住往他那边移去。单覆舟还没反应过来时，他就觉得嘴唇上一片温暖湿润的感觉。
“舟哥，”娄骁用手勾住单覆舟的肩膀，嘴唇轻动，“我们都是为了对方才付出这么多……”
单覆舟愣愣地听着，嘴唇上传来的湿润让他都忘了推开娄骁。过了一会儿，他感受到娄骁的嘴唇摩擦着他的耳边，痒的让他腰间发软，娄骁轻笑着说：“我们，都是一样的。”
我们都是一样的，不是吗？
这句话猛然将窜进他的脑子里，眼前的白色突然变黑，转眼间就消失不见。等单覆舟猛然回神时，韩琛还是在用让他看不懂的眼神看着他。他有些紧张，脑子乱哄哄的，舔了舔因为缺水起了干皮的嘴唇，“……什么一样？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韩琛到底……
他不知道韩琛怎么会突然说这句话，也觉得韩琛越来越奇怪，什么一样？
单覆舟压下心里呼之欲出的一个想法，沉下眼神，他把手里的瓶装水扔进韩琛怀里，大步朝前走，径直推开韩琛走出拐角。
单覆舟忽视身后的韩琛看向他的眼神，正巧看见了警局门口的路齐，他似乎是在张望什么。他喊了声路齐的名字，对方立刻朝他这边看过来。
“嘿，单哥！”路齐原本焦急的表情突然看到单覆舟，就变成了心花路放的神采，他高兴地挥舞着手臂，一路小跑到单覆舟面前，微微喘气，“可找到你了！”
路齐说着停了一下，略过单覆舟的肩膀看到了一脸淡然的韩琛。他也没在意，脸上露出了愁苦的神情，“刘队让我来找你，让你过去帮忙审人。他拿那个宋晓露没办法了，油盐不进的，问什么都跟打太极似的。”路齐说着啧啧感叹，碎碎念着一些无非是现在的高中生心思也跟海底针似的一类的话。
单覆舟径直走过他朝警局大厅走去，“走吧，”他的脚步突然顿了一下，转头对着后面的路齐和韩琛说，“你们快点。”
路齐笑呵呵地刚想跟上，又想到韩琛还在后面，于是一幅自来熟的样子拉着韩琛的胳膊往前走，“走走走，哎韩琛，说实话当单哥的助手感觉怎么样啊？是不是觉得单哥有点难搞啊？哎我给你说……”后面的话路齐自动降低了声音说着，一旁的韩琛并没有听进去多少路齐说的话，他看着不远处单覆舟的背影，眼神意味深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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