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是皇后了可就和从前不一样了, 莫要再一个人霸占国君了, 总该有几个新人入宫吧, 哪怕是为了热闹呢?
这是别人的想法, 但时间越来越久, 这个念头也慢慢落空了。
陛下与皇后亲如一人, 旁人无可插足之处, 而两人从未因此事生过一点儿矛盾。
一个男人,总要在乎面子吧,妻妾成群可不就是面子。
然而陛下坐拥山河, 已然是天下第一的大丈夫,但这个大丈夫是不是有点儿……惧内?
……这句话也就想想罢了,不敢说不敢说……
他要她做一个淑女, 没能成, 现在正在纵容她做一个妒妇,真真是南辕北辙, 当事人秦王居然一点点感觉都没有。
云裳已经是妖女了, 没人觉得皇后不喜女子入宫有什么不对, 毕竟也不是每个女子都喜欢丈夫三妻四妾, 人之常情人之常情。
但按说男子爱色贪新鲜也是人之常情, 后宫之事可由皇后做主, 但陛下要个女人还是自己做得了主的,居然全凭皇后做主,可见是真宠着爱着, 等闲比不得比不得。
唉, 比不得,诸位大臣在家里暗暗叹了口气。
又是一年蜡祭,帝后在祭台上,献给白帝的牺牲整整齐齐的摆在上面,烈火燃起,烤的空气都变了形。
下面的人往上看,这大冷的天,寒风夹着雪一过来直接扑到人眼睛里,让人迎风流泪,近距离的都看不那么清楚,更何况是远处,只见两个两个身影站在高处,二人皆着冠冕,袍子是黑色的,冠冕是金色的。
不过今年这祭台是不是变高了?
云裳看过一些故事,秦王近日又给她讲过一遍,白帝是五方上帝之一的西方白帝,《周礼》记载早在周时,人就是已经祭祀五方上帝。
掰手指算了一下,也就是说他们至少要在蜡祭时祭祀五个神……云裳顿时就没有听故事的兴致了。
乖乖学了祭祀的礼仪,祭祀的时候就跟在秦王身后。
偶尔往下看一眼,人影都小小的一团,点在黄褐色的土地上,像是饼子上的芝麻,她也不怕,反而觉得在高处看人有趣。
难怪秦王安居高位,从众生芸芸如芝麻这个角度看,天下也是一个饼子。
祭祀过了几遭,终于歇了下来,云裳挺尸几天,歇歇软成面条的腿脚,让侍女好好按按,几天之后满血复活,拖着秦王上街。
祭品有的有的时候用来赏赐,有时拿去卖掉,宫里的旧物和几番宴席剩下的就酒食都会拿出来卖掉,还有一些破了的杯盏,和王公大臣用旧了的东西。
云裳已经见怪不怪了,宫里的东西大多数都往庄重华美的方向去做,落在热热闹闹烟烟火人气喧嚣的街市边上看着就是另一番模样了。
云裳拉着秦王的手,停下步子往那个方向多看了几眼。
卖东西的小差役在吆喝,“一双碗,谁要?搭上一双筷子。”
这和普通卖东西的也没什么两样。
人群里,伸出一只手,指着一块不大不小的花布问道:“这布什么价?”
差役报了个价格,那人抱过篮子问道:“粟米可好?”
她的声音略有些哑,云裳却觉得仿佛有点耳熟,她一时听不出这是谁,就把往那边走了两步多看几眼。
妇人低着头给差役盛米,云裳看清了她的侧脸,她眼角是细细的皱纹,皮肤比一般的人妇人白一些,后背微微佝偻,盛米的手背上带着细细的纹,举手投足不紧不慢,与市井之人并不相同。
云裳细看发现对方的五官有些熟悉,人年纪变大了曾经凌厉的风格就变得有些风尘仆仆起来,但人还是那个人,胖一点瘦一点儿轮廓不会变太多的。
这是……以前的姬美人,韩国的公主,云裳不奇怪她还活着,咸阳城是秦国王都,曾经的韩国人怎么会到秦国都城为民?
云裳下意识的去看秦王,她当然不怀疑秦王和姬美人会有什么,而是大多数时候她的疑惑能从秦王这里得到解答,这种下意识的询问已经成为一种习惯了。
他当然懂她眼里的意思,顺着云裳的视线望过去,秦王见是一个妇人便于云裳说:“美人可是在可怜百姓穷苦?”
惜弱怜贫,也是一个皇后该有的情绪,秦王这样想着,握了握云裳的手。
他这话一落下,云裳就知道秦王没认出姬美人的身份。
也是,有人虽然记忆好,但也不会事无巨细都记下来。
云裳总不会提醒他这是姬美人,姬美人又是谁,她笑了笑,拉着秦王的手就要离开。
此时从前的姬美人已经抱着篮子出来了,她走的这个方向正好在云裳这边,但显然没注意到云裳和秦王。
几乎要擦肩而过的时候,仿佛只是一对儿陌生的路人。
这时候街上的人还多,她只顾着往前不撞到人身上,没想到脚下绊倒在一个绳索套子中间,一下子往下倒去,她只顾着护住篮子里的米不要洒出来,人几乎在往一边歪倒。
云裳过去,眼疾手快的把人扶住,她一手架着姬美人的手臂,一手扶着她的后背,让人借力站稳。
手下衣衫并不单薄,比寻常人要好一些,但是人却轻得很,视线落在对方头上,之间梳得整整齐齐的发丝中间夹杂着几根白发。
“妇人多谢娘子。”妇人直起身来,云裳也放开了扶着对方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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