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到现在，洛清羽仍然只有幻境中不甚真切的记忆，可看着贺南岁听到她开口后，蓦然抬起头的模样，洛清羽的心弦莫名就被拨动了一下，很轻，但确实有涟漪。
“抱歉。”
她说，声音有些温柔：“是我来晚了。”
贺南岁看着洛清羽，对方垂下眸子，视线澄净又温柔，像是回到了很久很久以前的午后，眼睛忽然又红了：“小、小师祖……”
贺南岁也不知道为什么，他完全无法控制自己的眼泪。
“小师祖，我……对不起，我有些……就是有些激动……我……”
他说不出话来了，哭得极为凄惨。
洛清羽：“……停。”
她揉着额角，叹气：“把眼泪收收。”
明明现在出去也算得上是大佬，年龄也一把岁数了，结果还在芳龄正好的美少女面前纤细敏感一说就哭，简直让人没眼看。
撒娇这种事情，大师姐只接受师父和师弟师妹们。
贺南岁揉揉眼睛，眼泪唰地又下来了：“小师祖，我……我忍不住……”贺南岁本就不是什么坚强的性子，如果不是刻入骨里的责任感支撑着他，他可能是第一个崩溃的人。
坚持这么久，每天忧虑会不会就没有第二天，但是现在，他的师祖，他的掌门忽然出现了，他可以不用再那么害怕了，贺南岁其实比谁都高兴。
在见到洛清羽那刻时，贺南岁的本能打败了面子，直接哭哭啼啼起来，幸好当时大家都很激动，过于激动下人的眼泪基本都是不都控制的，所以大家谁都没笑谁。
后面的时候，当了那么多年的代理掌门，好面子基本也跟着责任感一起被刻入了骨子里，贺南岁忍住了每次看见小师祖和掌门时脆弱敏感的泪腺，但是人都是这样，一个人的时候还能坚强，被亲近信赖的人关心时，内心的防线瞬间就崩溃起来，眼泪啪嗒啪嗒地掉。
洛清羽：“……”
“等、等等……”
洛清羽懵了，她看着一个大老爷们抱着她不远前的桌角哭，——因为直觉告诉他如果敢去抱小师祖，他可能会迎来特别可怕的后果——哭得特别真情实意还辣眼睛，有些好笑时又有些心酸。
“好啦好啦。”洛清羽叹了口气，拍拍他的肩膀，把手帕递过去，“别哭啦。我不是都来了吗？”
“别怕，从现在开始，没人能欺负南南啦。”
明明对眼前的人还是很陌生，隔着看不见的膜，可在这一瞬间，安慰的话却自然而然地说出了口，像是在她不知道时，这种温馨的相处记忆，早已被写进了灵魂里。
被叫了小名，贺南岁更不好意思了。
他小时候爱哭，还黏人，虽然很崇拜小师祖，却不敢去亲近他，他没有想到洛清羽竟然也会叫他小名。他下意识地道：“我已经大了，不要再唤我小名了。”
说完这句话，两个人都愣了愣。
半晌，洛清羽看着贺南岁涨红了脸，明明外貌因为各种原因变得沧桑，可从他慌乱擦眼泪的动作里，洛清羽在贺南岁的身上看到了幻境中那个敏感害羞的小男孩的影子。
算了。
大师姐幽幽叹气。
不就是养孩子吗，反正她又不是第一次这么做了。
……奇怪，她为什么要说“又”？
·
迁徙整个门派并不是什么简单容易的事情，先前贺南岁一直没有考虑进去中心城寻求庇护是有原因的。他和洛清羽说得简单，但实际上，中心城其实并不太欢迎他们这些“异人”。甚至有极端分子叫嚣要把他们赶尽杀绝。
这几百年间，三千派不知换了多少藏匿点，如果这里也被发现，那他们是再无容身之处了。
洛清羽帮他们把结界加固了一下，贺南岁对结界其实并不了解，别人是偏科，他是全科不及格，修为也全是长辈度来的，但这并不妨碍他对小师祖露出崇拜的眼神。
但洛清羽想起他说的仇人，小灵界开启，对方似乎还有特殊方法找到三千派，忍不住就……对结界多加固了亿点。
禁灵阵法画一个，五杀绝阵也画一个，八卦迷阵也得画画……不行，万一来人太强怎么办，还是毒丹融掉作为画阵的颜料吧。阵眼处也得多埋几颗核丹，只要有他人强行踏入，炸他炸得怀疑人生。
被贺南岁用尽力气拦着说“够了够了，师祖真的够了”时，洛清羽还遗憾地想，如果不是时间来不及，成本也太高，洛清羽甚至想在这里造出能一炮一个大乘期的绝杀轰天器。
谢知微贴心地给辛苦完毕的徒弟弟擦（根本就不存在的）汗，嘘寒问暖，心疼地说：“真是辛苦宁宁了。”
洛清羽冷酷地推开他，“虚伪，刚刚又不见你来帮忙。”
谢知微理直气壮，格外骄傲地挺直胸膛：“我有帮忙的，我方才在旁边给宁宁打气了！”
洛清羽无视他，她其实也是随口一说，不知道为什么，谢知微某种程度上，杀伤力比她还大，给他来布置阵法，可能敌我不分，双方同时完蛋。
最后商量是洛清羽师徒二人先去中心城踩踩点探探路，毕竟几百号人一起去中心城多少有些引人注目，若是引起什么风波，人生地不熟也不容易挽回局面，不如让修为最高的两人先去观察一番。
但在去往中心城的路上见闻，让洛清羽知道她想得有些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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