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完一上午门诊，项言休疲惫地摘下眼镜捏了捏眉心，最近度数好像又有些加深了，也许他应该抽时间去重新配一副。
现在是午休时间，下午的病人也还没有开始，诊疗室内难得的清净，项言休在椅子上呆了半晌拿出手机，点开凌沛深的界面，发出的消息依然没有回复，项言休悠长地叹出一口气，自上次那夜过后，除了偶尔几通电话，他便再也没见过凌沛深，凌沛深最近好像特别忙，总是有事，有时间的时候自己又在医院，就总也碰不上面。
他不知道凌沛深是不是故意在躲他，明明都在一起睡了，但他依然觉得跟凌沛深之间隔着一条河，无论他怎么努力都游过不去。
科室主任抱着保温杯路过，见他发呆不经问道：“想什么呢，这么入神，怎么没去吃饭。”
项言休抬头见是他，不自觉坐直了身体道：“现在人太多，等会儿再去。”
科室主任是个精壮能干的老头，也是项言休以前在学校时的指导教授，近些年年纪大了脾气看着柔和了一些，但从前在学校时是很严肃的一个人，特别对项言休更是声色厉苒，倒不是刻意为难，毕竟项言休每期考评都是优了再优，不过也正因为他太喜欢这个才华出众的学生了，所以对项言休那些放任自流的作风就更看不上眼，拿着别人无法企及的天赋专门做些倒三不着俩的事，最后还放弃出国深造的机会，完全不懂得珍惜自己的才华，这种学生真是看着就上火啊上火。
就连项言休毕业以后，每年新生开学，老教授也都会把他拎出来当反面教材。
通常都是以“我那个最出色的学生，这点药理，一点就透·····”开头，以“那个混小子，你们不要学他，学他就是不学好！”结束。
因此，虽然项言休已经毕业很多年，但他的名字依然在每一届的学生里广为流传着。
心存怨念了这么多年的老教授，这次却是出面将他引荐到了自己的医院。
项言休说：“我还以为自己已经被老师拉入黑名单了。”
老教授哼了一声道：“这两年看着你，性子倒是沉静了许多，你要早能安份点，还能是现在这样。”老教授摇摇头，不过怨念了这些年，他也看淡了，只能说是人各有志吧，一个人能不能成功，以及最终能获得多大的成功，天赋勤奋机遇环境哪样都少不了，而从前的项言休太自由自傲，也没有成功的需求，不肯钻不肯争不肯谋，凭着天赋走到现在已经算是奇迹了，只是现在却又太沉闷了。
老教授关心他，对他的家世情况自然也有些了解，叹口气道：“你啊，活的太孤独了，人到什么时候都得有个伴儿，不管是什么身份，都算是个念想，孑然一身虽然也不是什么坏事，但总会缺了点乐趣。”
项言休心说我有啊，但人家现在不愿意伴我咋整。
两个人正聊着，有值班的护士进来问中秋的排班表，老教授看了一眼排班问：“怎么又有你。”逢年过节，值班表上总有项言休的名字。
“有加班费。”项言休说。
老教授当然不可能认为这是他的真心话，将他名字从值班表上划道掉：“到我家来过节吧，我家孩子今年都不回来，正好一起做个伴儿，我让你师娘做你爱吃的。”
项言休想推辞，老教授却是已经拍了板不允许他拒绝：“还有别老呆在医院里，多出去转转，让自己放松一下。”
老教授端着保温杯走了，项言休沉默着看向窗外叹出一口气，能怎么办呢，他现在想围着转的就那一个，别的怎么看都没意思。
项言休想了想又给凌沛深拨了个电话过去，约他晚上见面，这次那边接了，但却很匆忙的样子，说是有事，没说几句就挂了电话。
项言休苦笑一下将手机扔到一边，说起来以前总是他对凌沛深的电话不耐烦，想接就接，不想接就直接挂断，现在都反过来了。
也许他以前对凌沛深有多坏，现在都要一一偿还过来。
真是报应。
项言休打电话过来的时候，凌沛深刚应付完徐明的电话，美国那边再次提前了会议的时间，他得在下周前完成所有工作，只剩一周的时间，但要处理的事情依然堆叠如山。
他的心思都在面前的材料上，只匆匆讲了两句话，就见徐明的助理青森抱着一叠资料推门进来：“他让我来配合你。”
“那还真是感谢了。”凌沛深松了松领带冷笑道，“毕竟这本来可都是我一个人的事。”
青森没有介意他的冷嘲热讽，反而十分理解，如果是他面对现在这样状况也会焦头烂额。
“现在进行到哪一步了。”
“需要在两天内完成总结文档，最终定稿意见，你手上拿的那堆是什么？”
青森将材料递给他“总部那边怀疑药厂的土地可能存在污染，需要一个环评。”
“临时通知？”
青森耸耸肩，然后很明显从凌沛深几乎脱口而出的唇形中读出了某个F开头的词，但他最终是克制住了。
凌沛深双手揉搓过面颊，冷静下来后来道：“我认识城东的一家实验室，以前跟他们合作过，他们最快能在四十八小时内出具报告。”
“这会影响交易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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