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笑然第二天走的时候,天还没亮,连星星都看得清楚。周墨也没特意起来送他,多少年的朋友了,不在乎这个。
到机场check-in的时候,尹笑然才被告知,改签的飞机被别人升了舱,已经换去头等舱坐着了。这事儿是谁办的,一点都不难想,何先生打点事情可比他全乎多了。
尹笑然看了下表,还不到六点,这会儿人应该还睡着。但得了人家的便宜,怎么也要道声谢。他拿出手机,编辑一条微信发过去:
——何先生破费了,谢谢你的头等舱。
尹笑然没想着等回复,可信息刚发过去一会儿手机又震了。
——不谢。好好睡一觉,工作顺利。
尹笑然看着手机屏幕就笑了,手里的咖啡喝着暖胃,这文字确是暖心的。他也顾不上这时间有多早,也不想老在何清承身边做个贴心退让的人,于是又问:
——怎么没睡?吵醒你了?
这句其实是矛盾的废话。
怎么没睡?自然不会是想你想的。
你要是真担心吵醒别人,就应该乖乖忙自己的去,别又发条微信闹人一下。
这点道理尹笑然能不知道吗?但他这会儿就想闹人一下。
有些事是必须拿着亲密这张通行证才可以干的:睡前半小时的聊天,睁眼的第一句问候,和熟睡时打扰的权利。尹笑然刚刚触碰了一点,自然要抓紧机会攥上。
——不是你吵我,季白在隔壁打呼噜。
尹笑然看到这句话,咖啡都被笑洒了。
——给你分享我的失眠歌单,好用。
说着尹笑然就发了个链接过去。
——谢谢,我试试。
到这儿这对话就差不多该结束了,再说下去就是没话找话,也少了分寸。
尹笑然发了个晚安的表情包就当是结束语,可何清承又说:
——落地报平安。
尹笑然到落地前都没琢磨出这句话是个什么意思。
究竟是一句对朋友普普通通的叮嘱,还是稍有区别的关心?他心里希望是后者,可理智觉得是前者。
走出舱门,关了飞行模式后,他才收到一条发自三个小时前的信息,还是来自何清承。
——尹先生,回国就少见面吧,我一个人好不容易过惯了。
希望破灭了。
从机场出发的时候,何清承就拒绝过他一次。回来了,还是同样的机场,何清承又拒绝了他一次。
但这次,话里是藏着话的。
“我一个人好不容易过惯了……”
这是讨饶,不是不喜欢,是害怕,是想退一步。
尹笑然看到这里,手指悬在屏幕上,没有在对话框中打下一个字。他认真在想,自己如果可以带着那人走出来,还能不能继续带着那人走下去?
今天是杜聪来接的他,因为时差,国内这会儿已经华灯初上了。尹笑然从赤道那儿回来只穿了件单衣,推着行李箱往停车场走的时候浑身还冒着蒸汽,跟要羽化登仙了似的。
杜聪把羽绒服脱下来,套在这人背后。
“不用,两步路就到了。”尹笑然又把衣服递了回来。
“让你穿你就穿,婆婆妈妈的……要不是怕你试戏前感冒,鬼才管你呢!”杜聪把人裹了个严实,连帽子都给带上了。
杜聪知道尹笑然有工作,来的时候已经打包好外卖放在后备箱,打算直接开车送尹笑然回家,不用再出去吃饭的耽搁功夫。
这会儿正好是晚高峰,城市的高架永远是堵的,尹笑然靠着车窗,看无尽的红色尾灯,打了个哈欠。
“事儿我可是都听周墨讲了,你小子也算是走运,还真让你撞着了。”杜聪把收音机的音量调大,圣诞节快到了,电台放的歌也应景。
“这才是回来试戏,能不能成还不一定呢。”尹笑然说完,嘴里跟着哼唱圣诞颂歌的调子。
Let it snow, Let it snow, Let it snow…
这都好几年了,圣诞节也没见着下雪。
“你知道我跟你说的不是话剧的事儿,装什么傻?”杜聪啧了一声,抬起油门,车才往前挪了一点点。
“这两天和高领毛衣相处的怎么样啊?你也不多呆两天,面试的事儿稍微往后推推不就得了。”
“人家不待见我。”尹笑然失笑着说。“刚还给我发微信,说是回国少见。”
“少见?”杜聪点点头,“这高领毛衣还是识得妖魔鬼怪的,挺好!”
后备箱里饭菜的香味裹挟而来,每次出远门回来,都惦记着这口。
“咱妈前一阵子又上我那儿喝咖啡去了,旁敲侧击地打听你的事。你这个要不想追了就再去相个亲,听说这次是你三姑隔壁二大爷的大孙子,也是个搞艺术的,还挺配。”杜聪说。
“松子答应跨年和你一起吃饭了?”尹笑然转脸过来反问。
杜聪脸上的表情立马就变了,红灯过了,油门轰地加起:“我在这儿说你的事呢,你又跟我提松子干什么!烦人劲儿的!”
“聪啊!”尹笑然语重心长的说:“松子和你提离婚的时候你什么感觉?”
“干嘛?你痛苦就见不得我开心是不是?”
“我正经问你呢,你帮帮我。”
“离婚的时候……疼,心像针扎一样的疼。我恨不得当场死过去,死都未必比这个疼。”杜聪说这话的时候,眉头都是皱的。
“现在呢?”尹笑然又问。
“痒!”杜聪想了想说:“我就想和人家复合,心里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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