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双黑而大的眼睛静静看着空气中的一角,表情木然。
这样长久的凝视叫人产生了一丝恐惧,那点恐惧逐渐蔓延,直到程风察觉到了窗外吹来的寒风。
“别管他。”突如其来的声音闯了进来。
程风回头,表情冷淡的应修正站在他身后。
你害怕什么?
一无所有,还是死亡?
房贤望着陌生的房间,睡不着。
身边躺着那个叫做应修的男人。他总是很快入睡,睡觉没有半点声响,不翻身,不说梦话,规矩得和死了一样。
尤其是在这样寂静的夜里,他总是在睡前看他一眼,然后闭上眼,靠着床沿轻轻侧着睡。
房贤仰面朝着天花板,恐惧让他难以入眠。
是的,从那一天起,他就没睡过一次好觉。
他总是在无数个夜里失眠,然后在上课时浅浅的睡去。
起码,那时候周围都是人,是安全的。
他那么认为,恐惧一个人,恐惧无端闯入的那些画面。
“房贤,不是你让我那么做的么?”
不不……梦里血肉模糊的画面,并不是他的意愿。
“房贤,你太叫人伤心了。”
这是他的错么?是么?
一直以来毫不知情的他有什么错?
房贤睡着了。
趴在课桌上,午后的阳光透过窗户撒了进来。
有一个梦……
房贤站在空无一人的房间里。木质的地板,木质的祭台,房间只有一扇小窗及一扇紧闭着的门。
房贤看着那扇门,又转身看了眼那扇被木板紧紧钉起来的木窗,浑身一颤。
空旷的房间里弥漫着木质的沉香,屋子里只有祭台上那两节白烛闪着恍恍惚惚的光。
在那之前,正低头看着他,那张脸上的表情让人觉得恐怖,很久之后,房贤才知道那个表情叫什么,那叫面如死灰,“伸出手。”
房贤伸出了手,双手小而稚嫩,血管清晰可见。
房一孝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红色的盒子,又掏出一把小刀,捏着房贤的手,对着他的手掌划了一刀。
不是很疼,但是鲜血从身体里流出来时那种渐渐失温的感觉让房贤觉得恐怖。
“房贤。”
房一孝喊着他的名字。
房贤抬起头,看着眼前的男人,“你怕么?”
怕什么?
房贤仰着头,在心中默默回答。
而后的不久,房贤就在一个漆黑的夜里被推进了这间房间。
房一孝的脸在壁灯微弱的光线的映照下显得有些虚,他牵着房贤的手,只说了一句话,“进去。”
房贤被退了一下,房一孝站在他身后,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
房贤怕他。
房贤怕这样的房一孝,所以他屈服于他,甚至不带任何这个年纪的孩子该有的顽皮与反抗。
他乖顺地慢慢地踏进这个房间,然后看到了最开始的那一幕。
这样的房一孝,以及那个祭台上的一切都让他觉得害怕。
在那时,他不明白那些东西的意思。
只是他突然想起了不久之前,母亲死时的那个夜里,也是如今天一般的黑而静。在夜里,他突然醒过来,看着自己的母亲苍白而疲惫的脸,没由来的陌生。
那股陌生让他觉得不安,所以他卷了卷被子,躲到了床的一脚,呆呆看着床上的母亲。
月光从破破烂烂地窗外照了进来,让母亲的脸越发惨白。
睡着了么?
睡着是那么可怕的一件事么?
房贤不禁哆嗦了起来,喊了一声,“妈妈……”
那边没有丝毫动静。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在这样的长时间的静默之后,天渐渐泛了白,他就这样对着那个已经冷掉的母亲坐了一夜。
就在房贤胡思乱想之际,原本静到不可思议的房间里突然响起了一阵风声。
“呼呼……呼……”
房贤转身,看着那扇被木板钉起来的窗,严实,密不透风,只有稀疏的一些树影在木板的缝隙间摇曳。
深色的木质地板突然颤动了起来,房贤没能站稳,“噗通”一声摔倒在了地上。
骨头好疼……
房贤摸着自己的脊椎骨,屋子里一下子冷了起来,燃着的白烛不知为何忽隐忽现,眼看就要熄灭。
房贤抱紧了身体,恐惧,恐惧是这样显而易见,让人不禁微微发颤。
房贤张了张嘴,想叫谁的名字,却又不知道去叫谁的。
手心突然传来的黏腻湿冷的触感。
那种感觉如此真实,像是房一孝抓起他的手狠狠划上那一刀后捏紧手心的感觉,又像是那个夜里母亲被褥里那种甜腥的湿答答的触感。
房贤不敢低头,然后不久之后,在微弱的烛光下,有什么东西爬上了他的膝盖,冰冷,滑腻。
房贤不敢看,却又不得不看,惨白的小腿上满是鲜血,延绵而下,布满了整个房间。
这样的赤裸裸的惊吓。
“血……”
是血……
六岁的房贤一个转身,跌倒在了一片血水之中。
“啊!啊!!!!!!!!”没有人理睬他的尖叫。
房贤张了张嘴,想喊房一孝。那个男人,那个他必须叫做父亲的男人。
“父……父亲…有……有血……好多血!!!!!!!!!!!”
没有人听得见。
房间里一点声音都没有。
房贤掐着自己的喉咙,不可思议地瞪大了眼睛。他是那么用力的喊叫,用力到喉咙深处渗出血的味道。可是连他自己都没听到自己的声音。
“血……啊…血……”
不论怎么努力,他的声音仍旧无法穿透这个房间,或者说,甚至无法跃出他的身体。
——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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