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醒来的时候,天色还没亮。抬眼望去,可以看到向上生长的巨大枝条被翻腾的雾气染成了紫黑色,仿佛牢笼一般禁锢住了这片土地。在这样的寒夜之中,更让人感到压抑绝望。
然而就是在这种情况下,她莫名想到:现在称自己为少女,并不合适。
什么是少女?天真、烂漫、不谙世事……这些都是她对“少女”这个词的第一印象,然而从定义上来说,最重要的是年轻。一位少女可以故作老成,但绝不能真的苍老。毫无疑问,老和少是一对反义词。
所以像她这种看着年轻,实则年纪上百的,不能算作少女。
但其实这种纠正也没什么意思。即使是在百年以前,她也已经过了可以称为少女的年纪——这对那时的她来说还是件值得庆贺的事。之所以会有这种感想,是因为她毫无自觉地以“少女”的身份度过了上百年的时光,从没有人告诉她有什么不对。
虽然在那些人眼里,她就是个傻子。谁会和傻子讲这些?
“开阳祭司大人!可算找到你了。”
从冰冷粘稠的“水”中爬起,女人缓慢地转头,看见一个戴面具的男人向她跑来。虽然称她为大人,说实话,她从对方那里很难感到敬意。但对方确实是关心她的,也只有他会这样不顾弄脏衣服鞋子,踩着血花尸骸过来,像保姆一样把她照顾得妥妥帖帖。
“你还好吗?我在远处看到那人——”
男人一顿,看着不哭不闹、面色平静的女子,不禁怀疑自己是否看错。
虽说这位自愈能力异常强悍,性格却跟小孩子一样,若是被人捅了一刀,早就闹得天翻地覆……断不会这样一副大梦初醒的样子。
想到这里,男人舒了一口气。“总之,没事就好。”
“……”
没事?女人低头看了一眼胸口。若是被人刺穿心脏也算没事,这世上怕是没什么能算得上事。
不过也不怪对方看不出来。在血泊中泡了那么久,再华美的衣裙也成了破布,早已分不清哪些污痕是先染上的,哪些是后染上的;哪些血迹是自己的,哪些又是别人的……虽然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能活下来,但她知道,眼下有一件更重要的事要做。
定定地看着对方,女人不动声色地活动右手,问对方:
“你刚才……都看到了什么?”
……
“你做梦了。”
“……啊。”
被心魔的声音拉回现实,如采恍惚了许久,才发现自己回到了天鹿城……前灵境里的天鹿城。
“我怎么……”会梦到那时候的事?
“你的精神状况很不好。若非如此,你是不会做梦的。”心魔皱眉。以如采平时的精神力,即使主动放弃操控梦境,也不该出现这种现象。事态恐怕比她想象的还要糟糕。“就你现在的状态……恐怕一只鼠都能看出不对,更不要说云无月和北洛。”
若是他们有意让如采休整,就像先前强制养伤一样,对她们接下来的行动,会是一个不小的麻烦。
“……怎么,杀一只鸤鸠,也这般劳心动神?”如采自嘲。她可不信对方有这个能耐。
昨夜,印铁山的梦里,鸤鸠毫无骨气地交代了有关夜长庚的一切。反正问的不是巫炤,守口如瓶对它也无甚好处,面对死亡的威胁,鸤鸠交代得毫无压力。然而坦白并没有给它带来什么好结果,从一只秃毛鸡变成了一滩爆浆鸡汁,可以说死得毫无尊严。
“我可没说不会杀你。”当时的如采甩了甩手,转头就走,没把这事放在心上。反正鸤鸠又不会真的死。倒是夜长庚的消息让她颇感不爽,因为鸤鸠并未提供什么有用信息。
与原作不同,无人知晓夜长庚的下落。他似乎是趁云无月和巫炤对峙时悄然离去,与剩余的梦魂枝一起销声匿迹。鉴于梦魂枝可以增强半魂莲的作用,他没有落到巫炤手里,或许是件好事。然而一想到北洛等人落入的陷阱很可能是是冲她而来,如采几乎克制不住自己的杀意。
她还没动手,夜长庚竟敢主动找上门!?
找死吗!!??
“也许并不是想设计你,原剧情就有这样的桥段……”心魔思忖道,“而且越三郎这段时间就在阳平梦域出没,或许他才是他想报复的目标。”
如采摇了摇头。
“游戏里的北洛之所以陷入回忆,是因为他们回收了余梦之那里的梦魂枝。那玩意被夜长庚做了手脚,可以勾起人心底的阴暗……但东西早就被我们摧毁,本不该发生这种事。”
也是她大意了。听北洛说的时候觉得耳熟,想着应该是某段游戏里有的剧情,就没当回事。然而从逻辑上来说,同样的剧情就不该再次发生。
“至于越三郎……呵。”如采发出一声冷笑,“他报复谁,对我来说有区别吗?”
像夜长庚这种睚眦必报、又爱落井下石的小人,本就喜欢使用迂回阴毒的手段。即使对乌金燕这种小妖,也要算计对方的情人,让他们自相残杀……对付她,又怎么可能采取光明正大的方式?
“无论他是想找越三郎泄愤,还是以此报复我,或者他算计的就是我,我都不会放过他。想必夜长庚也清楚这一点。”因此,他很有可能先下手为强,趁自己不备时暗算……如采垂眸。她还是倾向于认为,龙宫外的那个陷阱,就是为她准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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