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南到家的时候戚迟已经做好饭在等他了。
他脱下外套，戚迟迎上来接过，两人在玄关短暂接了个吻。
“你最近都不拍戏了吗？”宁南问他。
“不拍了，本来也只是拍着玩玩。”戚迟给他摆好碗筷，神色淡淡，“你也知道福利院那个事，现下鬼界一团乱，我得回去盯着。”
虽然鬼界有一套自己的体系和规章制度，可那些终究都是死了一次的人了，比起人类来少了一点对未知的恐惧，也更容易发生暴乱。
“听说那个引起火灾的鬼魂很抗拒去鬼界。”宁南心里藏着事，语气里带着试探，“还打伤了几个勾魂使？”
戚迟提着筷子敲他的碗，“快点吃。”
宁南不说话了，乖乖扒饭。
“一个老头，怨气比谁都大，还说不通道理。范无赦跟我说他好像是失去记忆了，像个疯子一样。”
“不是说记忆是随着死亡时间变淡的吗？”
“说是这么说，但偶尔也有例外。”戚迟顿了顿，眉头轻轻蹙起，“可最近例外太多了。”
宁南心思全放在另一件事上，没怎么注意听。
戚迟发现宁南走神了，他也不出声，静静看着宁南。
例外应该是从方乐乐那里开始的。
死了几天的女鬼突然爆发出几百年的鬼气，还执着地想要抢夺宁南身体。后面那个时岑也是，甚至把宁南原本的魂魄都逼出来了。这些事要是换个人戚迟都不会这么上心，可那是宁南。
戚迟垂眼看盘子里的菜。
大概是因为生魂离体的关系，现下宁南的魂魄非常脆弱，且十分排斥外部任何东西与之共存。戚迟之前会特意留一缕鬼气在他身体里用来示警，现下这个法子也行不通了。
戚迟琢磨着如何把宁南“拴在他裤腰带上”。
“戚迟？”宁南唤他，“你怎么了？”
戚迟回神，笑了笑，“没什么。”
“对了，忘记跟你说，我晚上要出门，你先睡，不用等我。”
宁南有些意外，“你要去哪？”
“福利院。”戚迟说，“范无赦收了那厉鬼，我去看看。”
宁南若有所思。
戚迟看着他，忽然问道：“你想去？”
宁南：“啊？”
“今天那个找你诉苦的老头还没归入档案，八成我走了以后又去找了你。”
宁南没想到他这么清楚，倒也没隐瞒，将下午的事告诉他。
“也行。”戚迟答应的很爽快，“你找个时间——不能是晚上，我让崔珏跟你去。”
他最近忙得很，抽不出时间陪宁南。
宁南应声：“好。”
过了两天，宁南和崔珏一起去了福利院。
豆豆牵着他的衣角，寸步不离地跟在身后。
“宁医生。”崔珏叫他，“昨晚没睡好吗？”
宁南眼下的青黑着实明显，都不能让人假装没看见。
宁南笑了笑，“最近比较忙。”
其实不是。
他这两天总觉心慌，夜里也睡不太好。就像是戚迟一不在，少有的安定都没了。
昨晚也做梦了。
梦到自己被烈火烧灼，浑身都在疼。
又梦见酆都城遍地冷血残尸，随意走走都能踩到断肢。
梦里自己到处寻找戚迟的身影，血从指尖滴落，也不知是哪受了伤。
他就这样找了一整夜，直到天亮醒来。
崔珏说：“虽说您这一行辛苦，可适当时也该放松一下，太过劳累的话对身体影响很大。”
宁南礼貌回应：“我知道，谢谢。”
大约是路程有点远，崔珏又是个话痨，嘴巴一刻也不得闲。
“宁医生啊，你和殿下在一起多久了？”
“嗯，大概小半个月。”
“我以为上次他带你入鬼界时你们已经在一起了。”
“没有。”宁南想了想，露出一个浅淡的笑容，“当时我和他不太熟。”
“是嘛？”崔珏有些惊讶，“当时戚迟来查生死簿，不是因为你们已经确定关系了？”
宁南：“生死簿？”
“噢，就是记录你们普通人类出生死亡的东西。”
“是黑无常手上那种？”
宁南记得每次黑无常出现时手上总拿着一个平板，上面就记录着亡魂的各种信息。医院里那些勾魂使手上也有，宁南还曾好奇问过，不过勾魂使手上的更简单，只是一份名单而已。
“哎，我的跟他们的不一样。”崔珏摆摆手，一脸高深莫测，“我的就是个小本子。”
“……小本子？”
崔珏说话似乎很喜欢这样卖关子：“黑白无常手上那个是从我这本子录入电脑里的。”
“生死簿代代相传，上面记载了三千世界中每个人的一生。”
“你的出生日期，你的成长经历，你什么时候结婚生几个小孩，到你的死亡时间，都记得一清二楚。”
宁南觉得惊奇：“就一个小本子？”
崔珏笑的嘚瑟，“很神奇吧。”
“所以一切都是注定好的？”宁南只觉得细思极恐，“人生轨迹不是你自己走出来的，是早有安排。”
“从另一种意义上来说，是这样没错。”
“就没有人做出过改变吗？”
“你为什么会改变，这取决于你的性格经历和心态。换一种说法，你的改变也是有迹可循，甚至是可以预见……生死簿是无所不料的。”
宁南张了张口，半响没说出话来。
崔珏安慰似的拍了拍宁南肩膀，“不过不用担心，宁医生这样性子温和人又长得好看的，就算前面有些曲折，后面也当是顺风顺水的。”
听完这些话，宁南心里说不出的怪异。
可他有更想知道的东西。
“你说生死簿会记载一个人的一生。”宁南犹豫片刻，还是问了出来，“那么，他的前世，甚至于他的下一辈子都能被看到吗？”
“这个就是机密啦。”崔珏眼里都是狡黠，“生死簿由我们判官执掌，一代传着一代，是誓死守护的东西。有些敏感的问题，宁医生还是不要问的好。”
宁南点点头。
聊着聊着，福利院就在眼前了，在进门之前，宁南问了崔珏最后一个问题。
“戚迟是去查我的生死簿吗？”
崔珏应的爽快：“是，不过他什么也没看见。”
宁南：“嗯？”
崔珏：“看生死簿的人看不到与自己密切相关人的信息，这是规矩。”
“所以，他和我密切相关？”
“你们现在难道不密切相关吗？”
闻言，宁南耳尖染上一点粉红。
确实是密切相关的。
“不过宁医生的生死簿很微妙，不见来路，也不见归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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