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才是悬壶济世、救苦救难的万花弟子嘛！”
“老杜你怎么在这里？”两人正沿着街道走着，曲挽风忽见仆人老杜迎面疾步走来。
“少，少爷，我正找你呢！”老杜看来是跑过来的，上气不接下气，“不，不好了！”
“到底怎么了，你慢点儿说。”
“小，小夜他——”老杜说，“他跟人打起来了！”
“打起来？跟谁打起来了？”曲挽风问。
“小夜去射御场找张大人，但是张大人不在，我就陪他回来了。”老杜说，“刚才到了书市码头，不知怎么地他与几个童生弟子口角起来，然后双方就动了手……”
曲挽风扶额：“刚还担心他腿脚不利索掉湖里，这就跟人打上架了……”
“不就是小孩子打架吗？有什么大不了的？”翟泷说，“你这么大的时候又不是没打过架？”
“他是那时候的我或者你么？”曲挽风说，“阿翟你先同老杜待在这里，我去去就回！”
“我也跟你去。”翟泷说。
“你慢慢过来就行了！”看着翟泷不太稳的步子，曲挽风说，施展轻功向老杜指的方向去了。
“哎，谁刚才还说买一送一都不要呢。”翟泷也想跟上，但刚才喝多了酒，脚步虚浮，只能跟着老杜在后面慢慢走。
码头旁的一片空场上，默夜瑶单膝跪地，用拐杖强撑着身体。如果是以前，这些家伙翻个倍他一只手也能收拾得过来，但现在全身的零件都在不堪重负地叫嚣着，喉中铁锈般的气息翻腾起来，他咬了咬牙，把这股躁动硬压了回去。
这地方虽然时不时人来人往，但人们显然对打架的这几个少年视而不见，也许是因为觉得就是小孩子打架，也许是觉得本来人少的一方很快就会认怂，所以并没有人阻止。
“他没力气了，站都站不起来了。”几个跟默夜瑶差不多的少年互相拉扯着，“上吧。”虽然对方明显撑着拐杖都站不起来，但大概是被对方刚才的气势所慑，一时间没有谁敢上前。
“你去……”
一个乌青了一只眼睛的少年被推到前面，他有点儿不满地说：“喂，你们缩在后面有违君子之道啊！”
“你顶着个黑眼圈明天上课的时候被先生看到肯定要挨罚，起码揍回来够本——”有人在后面出主意，“难道你还怕了那个病秧子不成？”
“谁，谁说我怕了！”他摸了一下左眼，疼得嘶了一声。他当然知道这小子是个病秧子，虽然不知道是什么来路，但教杂集的先生经常带他来旁听，有时候下课的时候会直接抱着他走——如果不是近看过他头发遮住的脸上有很吓人的伤疤，大家还以为是先生家的女眷换了男装。
有同学在后面起哄，他向前迈了一步，没错，自己没必要怕一个走路都不稳的家伙。
忽然，他从努力喘匀气的默夜瑶眼中看到了一丝凶光，没待他反应过来，一个不明物体以一条不太直的轨迹向他面门飞来……
躲不开了！
就在不明物体就要跟他的脸来一次亲密接触的时候，一只手挡在了他的鼻子前面，接住了飞过来的东西。
他这才看清，是路边茶棚吃饭的盘子。
“都住手！”曲挽风喝道，“光天化日聚众斗殴，成何体统！你们不要脸长歌门的脸还要呢！”
“曲先生……”
“你们以多欺少算什么英雄！”曲挽风厉声训斥道，虽然他看到默夜瑶的情况不算好，自己面前这几个学生似乎也没好到哪里去。
“先生——”少年虽然感激曲挽风救了他的鼻子，但曲挽风的出现大概也意味着在场的一个也跑不了。
“说吧，为什么欺负人？”
“欺负？”少年看了看曲挽风，又看了看默夜瑶，显然觉得自己受了莫大的冤屈，“是他先动手的啊！”
好在脑子一热的时候过去了，作为学子叙述事件的条理性都不差，虽然七嘴八舌但曲挽风很快听明白了事情缘由。
“你们还好意思说？”等他们说完，他看着几个少年，有的自己教过有的面生，“你们几个对人家一个，赢了叫人多势众欺负人，输了叫学艺不精没本事，很丢我们长歌门的脸知道么？！”
“可是曲先生/先生……”
“平日里教你们的都忘了么？先生教你们四书的时候你们都在想什么呢？”曲挽风说，“《中庸》云：道也者，不可须臾离也，可离非道也。是故君子戒慎乎其所不睹，恐惧乎其所不闻。莫见乎隐，莫显乎微。故君子慎其独也——所谓诚其意者，毋自欺也。你们能在这里优哉游哉地读书研究学问，吟诗作赋精研乐理，可曾想过这平和如何得来？不知道的事情不要妄言，多思多想才是你们该做的，懂了么？”
被他一通教育，少年们都沉默了。
“既然小夜也有不对的地方，这事又被我碰上，我也就不向学监汇报了。”曲挽风说，“不过，所有人把《中庸》一篇抄十遍长长记性，下次开课的时候交上来！就你了，负责收齐，少一篇都不行。”他对那个眼睛乌青的少年说，“有人有异议么？有异议的加十遍，不服的可以去找学监申辩。”
“是，学生遵命——”少年们互相看了看，有人拉住想要说话的，大概是知道真去学监那里申辩可能会变成三十五十遍，只能行礼退下，互相搀扶着找地方擦药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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